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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九月（第2页）

披麻戴孝、持香叩首、熬夜拜跪……

其他人都以为他是夏家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反正最近学习效率也不是很好。”李寻欢缓缓地说道，“再说，这里交通也不是很方便。”

“那你的学习就耽误了。”

“我可以看视频，刚好前段时间都在刷题，留了许多视频还没看。”

夏野不再询问了，她不明白李寻欢，也没心思猜测。

“我爷爷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我能感觉得出来。”

“过去他在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和他相处得很好……我没想到，现在他走了，人们却说这样那样的闲话。”

“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淡漠。”

“我爸爸也很好的，他让爷爷搬去城市里，给他的那间屋子特意装修得古朴，但爷爷住了两天，待不下去。”

“在村子里生活惯了的人，一时半会难以习惯城市里的生活。”李寻欢说道。

“我爸爸实在放心不下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便在他屋子里装了监控，就是怕他摔了个腿什么的。平时也是，时不时就往乡下跑。但还是没想到……他怎么就不小心在地里摔了呢。”

夏野一想到爷爷摔倒在地，没人搀扶的场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几天里，李寻欢没怎么看见她掉眼泪，像是自从睡了那一觉之后，她就彻底泪干了。

但眼下，在没有其他人的片刻里，她又哭了起来。

李寻欢轻轻地拍着她，任她靠着。

过了一会儿，夏野不哭了，她带着李寻欢走进了最里间的屋子里。

打开门，一股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

大大小小的木头摆件一一成列着。雕镂刻花、小巧玲珑、惟妙惟肖……李寻欢看得目瞪口呆，这些都是夏爷爷做的吗？

夏野随手拿起一只木刻的小玩偶说道：“我一直是个急躁的人。”

她缓缓地摸了摸那个木制玩偶，温柔地说道：“但我爷爷不是，他是一个相当温和的人。”

“能做出这些东西出来，肯定是个温和并且温柔的人。”李寻欢说道。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摆满一屋子的东西，每一件看起来都要费很多时间和精神，但它们全部出自于同一个人的手。

“这是他后来才做的……听爸爸说，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靠木匠手艺过活的人，那个时候不同于现在，做半天活都赚不到几块钱……爷爷就是在这样慢慢的打磨下，才把爸爸伯父他们养起来的。”

“后来孩子们都大了，不缺钱了，甚至还有富余，他也完全闲不下来，简单的农活做完之后，他每天就对着那些木头，雕刻来雕刻去的。同村的人笑他：老夏，咋个不来打牌。他却从来不去，仍旧是每天对着这些木头，一个人一雕就是一整天。”

“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回家，爷爷说道，有一群年轻人拿着本子跑来村里，不知道是调研还是什么，就看到爷爷手里的活，好奇地问：请问爷爷是艺术家吗？我爷爷只是笑着不说话。其中一个年轻男孩又接着问：爷爷，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呀？我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我毕业于田野大学。”

夏野突然笑了：“我爷爷还是一个怪幽默的人吧。”

“是啊，又温和又幽默。”李寻欢说道。

“过去我总是毛燥燥的，一回村子就乱跑，常常弄得满脸脏兮兮的，跑到爷爷跟前。爷爷就说我是个野姑娘，全身充满了田野的气息。有时候，我就盯着他的木刻看，看着他一刻刀来，一刻刀去……一丝不苟，分毫不差。我既佩服，又不服气，自己也拿着一个小本子，在旁边的板凳上坐了起来。”

“拿着小本子？”

“是啊……本来是准备拿刻刀的，爷爷不让，说是危险，便让我用本子把想要刻的东西，画出来。于是我就对着那些刻好的小牛、小鼠画了起来，可是越画越丑，越画越不像。我就气死了，把本子扔得远远的，说道：我再也不画了。”

“然后呢？”

“然后爷爷就笑着摸摸我的头，把本子捡起来，教我一笔一划地画着，他说：我的野姑娘不要着急，要慢慢画，慢慢且热诚，知道吗？”

“慢慢且热诚。”李寻欢重复道。

“但急躁的我哪里明白，画了两笔，又急躁躁地把本子扔到一边，跑去泥地里玩了。”

夏野放下小玩偶，一件件地将雕刻品摸过去，每一道刻印，每一处细痕……慢慢地、热诚地摸去。

“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热爱，才把这些东西雕刻出来的。”摸到中间的时候，夏野说道。

“不是热爱吗？”

“是一部分热爱……和很大一部分寂寞，奶奶去世的早。”夏野兀自说道，“只是……我怎么就忽略了他的寂寞啊！”

她对着雕刻出来的一棵小榕树，慢慢跪下，缓缓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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