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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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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如海黛玉各自料理内外诸事，好容易得空见了面，黛玉还未来的及解心中疑惑，如海却说起另外一事。

原来，昨日清晨，贾家派表兄贾琏前来吊唁，还带来了贾敏之母，黛玉之外祖母的信。信中对黛玉日后教养之事颇为忧心，本朝有长女年幼失母则不娶一说，想接她到自己膝下抚养，字里行间又透露出担心如海续室继母委屈黛玉之意。问黛玉，自然是不愿去的。如海对黛玉说：“汝父年已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体弱，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兄弟姊妹扶持。我如今于这风凶云诡的朝局中举步维艰，稍有不慎便会祸及家人，今汝去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正好减我内顾之忧，如何不去？”黛玉不愿离开，奈何如海已立定主意，凭如何劝也不回转。

黛玉本就体弱，又初得父母之爱，过了些恬静时光，想母子之情真是世间最动人之物，便珍视非常，侍候贾敏的时候格外用心尽力，贾敏去后又经丧事劳累，又得知如海要将她送走，一时积忧成疾就病倒了。这可吓坏了林如海，忙请大夫来看，到底无甚大事，只是劳累，静养就可。众人皆松口气，只有贾敏的丫头芳随还是片刻不离，衣不解带的服侍黛玉。

当日，丧事一毕，黛玉就要将贾敏的丫头都放回家自行婚配，众人都感激拜别，独有芳随一人，矢志不嫁，愿替贾敏照顾黛玉左右，如海感其心意便留了她在府内。芳随是林家的家生子，自小父母双亡只有小几岁的弟弟，两人跟着叔婶过活。这芳随从小丫头做起至贾敏身边第一得力之人，一直小心谨慎，心细周到，贾敏有孕时，如海的妾室乔姨娘几次下绊子都是她周旋弹压。贾敏也不辜负她的心，给她兄弟除了奴籍，还给银子置地，生下青岩后更是将青岩交给她照管。贾敏中毒那日正巧她回家去商量兄弟的婚事，回来后总悔恨自己若在府里兴许就能看出端倪，若是能保住青岩贾敏也不至如此，如今贾敏去了，她一腔愧悔之心无法处，只能尽心尽力服侍黛玉以报贾敏恩德。

黛玉需静养，如海就让贾琏先回都中告知贾母，议定待黛玉身体大愈就送她上京。黛玉求了如海，自己带去的人和行李等物由自己收拾料理，如海想黛玉这是没了母亲又体贴父亲的缘故，含泪应允。

黛玉病中无事，整日浮想联翩，想下凡是仙界第一等可吹嘘之事，但凡下过凡的神仙，总有那么多奇妙故事说与众人，当年早于自己幻化的榧子就因凡间度过百年，视他们这些仙生仙长的都为村人，说话间很有些颐指气使。自己向来自诩才多，却奈何识寡，现托生于此，有幸已历经许多，偏偏无甚大事。若一日回归天庭，众人问及，真不知该如何说才能不掉脸面。本朝女子都禁锢闺中，不得施能张才，唯一能做的无非相夫教子，真真无趣。如今都中祖母来信要接，得此机会，能到皇帝脚下见见世面也好，兴许就能得些趣闻，讲与他人。

黛玉自己细细思量，大舅母郑氏与贾敏相好，偏偏故去了，二舅母王氏还在，偏偏贾敏不喜。大舅后娶的舅母，听说是小户人家出身，贾敏自视甚高不大与她来往，郑氏所留的一个儿子就是来吊唁的表兄贾琏了，他幼时贾敏倒是疼他，只是这些年过去了，那日看他在灵前的形状也没什么伤働之情。

这次去贾家，高门大户，当日常听贾敏说起贾府和年少时光，知道贾府是最重脸面体统的，排场大得很。自己独身投奔，定不能让人小瞧了才是。芳随是一定要去的，她如今虽然跟了黛玉，但月钱应还是和在贾敏身边时一样是1两，莞枝和蔻叶两个原就是黛玉的丫头，贾敏给挑的很是不错，也带去，雪雁、皓鹂两个自然也要去，奶娘王嬷嬷要去，教养嬷嬷里，石嬷嬷年纪大了况家人都在扬州就不带了，董嬷嬷想能离公主府近些就愿意去，孙嬷嬷丈夫早逝，又没有儿子，两个女儿早已嫁出，所以也愿意去。

黛玉思虑妥帖，回了如海，又和众人如此说了，命石埻家的叫了人牙子来，现买了两个十一岁的丫头蒲芽、荷蕊，都是卖倒的死契。让她两人和莞枝、蔻叶一样做大丫头，由芳随统管，芳随见黛玉看重她，愈加赤胆忠心的服侍。在林家家生子里挑了两个三十多岁死了丈夫又没有儿女的女人魏氏、刘氏带去，做些浆洗洒扫的粗活。

如海原不想黛玉带如此多的人，显得太势重了些，黛玉说：“我常听母亲说，外祖家上下都是一颗富贵心，一双体面眼，女儿如今投奔了去，若太过势弱岂不是让人小看了，舅舅舅母和姐妹们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丫头婆子也难免怠慢，到那时，女儿寄居之人如何自处~”说着流下泪来。

如海见黛玉哭了，又思索前面一番话，便拿定主意，让人为黛玉赶出十套衣服和三套素银镶珠嵌宝的首饰来带上，拿了六对韭菜宽的金镯子，二十个金锞子，一百个银锞子给黛玉，让她留着赏人，又把黛玉带去的人叫到上房来细细嘱咐了一番。这里黛玉准备了治晕船伤风等病的常用药和除湿散寒的锭子药，又细细思索还有何需用之物。

这里黛玉早已大愈，贾母又派了两个管事、四个婆子并小厮来接黛玉。正巧贾雨村求了如海向都中谋求起复之事，便另备船只，带了两个小童，依附黛玉一同进京。

黛玉主仆一行十一人中大多是头回坐船，于是头几日众人都很是难熬。黛玉初起无事的，偏因无聊读起了书，谁知一章过半便头晕难耐，将晨起所用之物呕了个干净，腹中早已无物，偏偏还是呕。只得开了船窗，嗅了些河风才好些，还是进不下饮食，过了两日才好些，只是黛玉也再不肯看书了。皓鹂平日最是淘气，偏她晕船最为严重，连床都起不来了，整天吃些咸菜白粥，气息奄奄的躺着，七八日才见好，人瘦了一大圈，惹得众丫头学她晕船的模样拿她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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