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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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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张祝二人在院里站着，思坐无座，思水无水，那蔻叶就坐在门外廊上的绣墩上绣帕子，问什么也不答。足足站了有一个多时辰，那蔻叶一条帕子绣完了进屋去，过一时复又出来打起纱帘。只见黛玉扶着丫头提裙出门，抬头见她二人，倒怔住了，又笑着颔首问好，说：“二位姨娘还在这里哪？我倒忘了，二位姨娘好。”

张祝二人本就四体不勤，如今在毒日头底下晒了这半日，早已头晕眼花，那祝姑娘几次想走，都被张姨娘拉住了。见黛玉出来，张姨娘忙福身下拜，道：“姑娘好。”只是声音嘶哑弱不可闻，那腿因僵了这一拜下去便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那祝姑娘失了依靠也跌坐下去。黛玉忙命丫头们：“快搀起来。”又对二人说:“我正要给母亲请安去，就不陪了，咱们改日再说话。”说着便扶着丫头摇摇的去了。几个婆子将她二人搀起来，连拖带跩的送到二人房里去了。

晚饭后，黛玉将自己听到的一番话删减着回了如海，如海气的叫人把那祝氏卖了出去，又唤来石埻家的吩咐一番，石埻家的就到张姨娘房里，把她的丫头婆子都换了，又说：“姑娘说了，姨娘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就不要出门了。”张姨娘躺在床上咬着唇一言不发。石埻家的出来，又到祝姑娘房里说：“老爷说了，姑娘既然没开脸，就此出去倒好，省的耽误青春。”就叫了婆子上来拉这祝氏，这祝氏连喊带骂，石埻家的听着不像便命：“把她的嘴堵上，手捆上，快带出去，若让老爷知道了，咱们都有不是。”

这里石埻家的处置了张、祝二人，回了如海的话后又到黛玉房里回了黛玉，黛玉笑道：“劳动了，”又叫丫头拿了个荷包出来给了，“劳您费心看好张姨娘，再各处查查，若有不安分的，一总来回我，我必不亏待你的。”

七月十五这日夜里，贾敏梦中只见青岩的奶娘抱着青岩向自己走来，贾敏忙迎了上去，将孩子接了抱在怀了，低头一看孩子青紫的嘴唇，惨败的脸，贾敏正慌着，怀里的孩子突然睁眼，那眼睛鼻子口里耳里都流出黑血来，贾敏忙擦，孩子嘴里还叫着娘!娘！贾敏梦中咽气，无人得知，早晨丫头探看时才见没了气息，身子都僵直了。丫头们这里一下炸了锅都乱嚷起来，黛玉才梳洗了，听见动静忙来看时，才知是贾敏殁了。

贾敏即死，哭也无用，只得置了棺椁，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因暑热未散，这三日只得在棺椁周围用冰，冰的来源不需如海操心，自有盐商安排。灵前高设对坛，有五十位高僧、五十位高道，念经超度，按七好事，那经榜上大书‘朝议大夫巡盐御史林门贾氏宜人之丧。四大部洲至中之地，奉天永建太平之国，总理虚无寂静沙门僧录司正堂万、总理元始正一教门道纪司正堂叶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以及‘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振，四十九日销灾洗业平安水陆道场’等语，亦不及繁记。

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诰授林门贾氏宜人之灵位’。林府临街大门洞开，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截。这林家一年两次大丧，引得邻里闲人皆来探看，众人皆以为异。

黛玉自守未嫁女之礼，在灵前哀哀欲绝外，还要照管内院诸事。如海本想请属下之妻来帮忙照管，谁知见黛玉理的诸事停妥一丝不乱大为赞叹，便罢了此念。

有如海旧友，六牙寺主持行止大师、御史中丞舜晏、鸿胪寺卿崔恒擘、原千牛备左思源并扬州知府戴春等同僚属下，都亲来吊唁。林家远房亲眷也赶到了，林母去世时，黛玉一直昏睡，故为参加丧礼，只在痊愈后到佛堂磕头跪经。此次是黛玉初见林家众亲戚，这林家支数不盛，如今走动的只有如海远房两位族兄林涛、林江，和一位族弟林泽并林泽的两个儿子林晖、林晓，今日来的正是他们。

这林泽见如海年将半百，幼子亡故，如今嫡妻又去世了，便想让如海尽快续弦以继香火或过继他的儿子林晓到名下为嗣，谁知如海说自己如今在波谲云诡之中尚朝不虑夕，执意不肯，林泽也只得罢了。这里林泽与其妻谢氏领着林晖林晓两个幼子，到灵前行了礼，一时哭罢，又与黛玉厮认过，因是本家亲戚，林泽等皆留宿在府内。谢氏守在黛玉身边以做照料，见黛玉早起梳洗完毕，喝了一口燕窝粥就到贾敏堂前行礼，后至内堂，早有众仆妇皆垂手侍立，黛玉安排指示一番后，石埻家的和蒋岍家的将待决事项回禀，黛玉有的自己做主，有的请如海示下，一时诸事安排妥当后黛玉吃早饭，饭毕回到灵堂守灵回礼直至晚间。谢氏想自己家中也有个比黛玉小一岁的女儿，如今还是懵懂无知，所有智慧也不过是在祖父母身边绕膝含饴罢了，如今黛玉如此年幼就因失了母亲成如此老成之态，也免不了为她伤情悲感。林晖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已经娶妻，待人处事最稳重不过，如今就侍在如海身边帮着迎送亲友，招待宾朋。林晓也将十三岁了，只跟着父亲招待本家亲戚。

放下林家不提，只说如海众友，那左思源是一担风袖月之人，父母早丧，也未娶妻生子，对礼法一类通不在意，行了礼便依旧云游去了。崔恒擘与舜晏等有官职在身也不可久留，送上丧宜也要回京。那舜晏之妻见黛玉独自招待众官眷夫人，不卑不怯，事事皆遵礼而行，落落大方，大为赞赏，想如海其妻虽逝，但有此女也可老怀安慰了。细观其相貌，眉如山笼青烟，目似潭波涟水，齿贝皓雪，发墨乌云，肤白脂凝，骨玉柔荑，静似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年纪都还匹配，不免动了结亲之意。只是其母新丧，不便提起，所幸黛玉年岁尚小，来日还有可为。便待临去时，除表礼外又从腕上摘下一只福、禄、寿、喜的翡翠镯子下来，亲戴在黛玉腕上。黛玉不知有何故事，只得谢了，想等晚间再问如海。好容易这日亲友皆已去了，如海黛玉父女二人得空见了面，黛玉正要问玉镯之事，这边如海却先说起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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