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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遥望苍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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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颇费周折地用了一番功夫，溜到五军都督府后面的阴影里，在这座建筑和外墙之间等待着。这个位置极佳，能看到广场和登仙桥，而五军都督府的琉璃屋顶却帮他们挡住了巡逻队。蝌蚪看了看天色，知道就位的时间差不多了。

蝌蚪抬头遥望苍穹，黑色的大幕正在褪去，让位给深蓝色的天幕。东方隐隐翻起白色，预示着黎明就要来临。

这个时候，城池比蝌蚪想象中的要更安静些，就连巡逻队也懒散拖沓，慢悠悠地从一个岗哨踱到另一个。而蝌蚪却兴奋不已，甚至连两腿直发抖。可是疏月静静站着，甚至眼睛也不眨一下。他透过高高的宫墙向外看，一直盯着那座桥。疏月的专注令蝌蚪有些紧张，难道事有会有什么变故？

“我担心，他们已经来晚了。”他一动不动地轻声说。

“不，还没有。”蝌蚪看了看天色，肯定道。

假如蝌蚪不了解事情始末，一定会以为赵若翾是个影子，能隐形地出入。远远地看去，她看起来仿佛融化在半明半昧中似的，正从排水沟口往外钻。

蝌蚪立即伸出手去，但倔强的她自然没理会，而是自己站了起来。“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蝌蚪问。

“在后面。”赵若翾向下指了指地面。

蝌蚪发现，如果自己眯起眼睛，就能看见纵横的排水沟里挤满了雀鹰队的人，他们正准备着占领地面之上。蝌蚪这时候很想爬下隧道和他们在一起，和知夏、和自己的族人在一起。但是自己的位置在这里，在疏月旁边。

“嗯，来了就好，他们都带家伙了吗？”疏月微微动了动嘴唇，“做好准备战斗了吗？”

赵若翾颔首道：“家伙自然是带了，但我不会下令叫他们上来的，除非你已确定广场是我们的了。我对蝌蚪小姐的个人魅力还是没什么信心。”

蝌蚪其实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但她不能大声说出口。疏月说：他永远都会选你。这是真的吗？蝌蚪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希望一句话是对的，同时也是错的。

“知夏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赵若翾说着伸出手。那是一块绿色的小石头，乍看之下，看不出来是翡翠还是碧玉。这是一只耳环。“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蝌蚪说不出话来了，心里五味杂陈。她点了点头，接过那只耳环，把它和另外三只戴在一起。剡清淮、剡连云、剡忆辰——蝌蚪当然知道每一块小石头的意义。知夏现在是一名战士了，他希望自己记住他本来的样子：一起打闹，一起偷盗，一起跌跌撞撞地成长，就这么踉踉跄跄地一路走来……蝌蚪永远也不会忘记。

锋利的金属耳针刺出了血，手从耳旁收回的时候，蝌蚪看见了手指上殷红的痕迹。战斗的先决条件是以好斗为唯一美德，以求和为唯一耻辱的。因此，在战斗中，砸进去的不只是时间，还有无数的物资，不计其数的性命。由此得知，战斗就意味着血和铁，而这些，也就只对胜利者来说有价值。在战斗来临时，“真理”“文明”都是牺牲品，“安居乐业”也变成了扯淡，所以，战争的另一个条件就是“必有死伤”。

胡思乱想之中，蝌蚪回头看着隧道，希望能看到知夏的那双眼睛。但黑暗笼罩着出口，吞没了他和其他人。

“你们准备好了吗？”赵若翾来回打量着蝌蚪和疏月。

疏月替蝌蚪回答了：“我们准备好了。”

但赵若翾并不满意：“小蝌蚪，你呢？”

“早就等着好戏上场了。”

赵若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用脚踏着排水沟的一端。大幕即将开拉，好戏就要上演了。三个人一起转向那座桥，等待着世界改变的一刻。

这个时间没有什么车辆行人，甚至连马车经过时候的銮铃声都没有。商铺尚未开门，市场上空无一人。运气够好的话，今晚唯一的损失就只有这些砖头和青石。登仙桥的最后一段——连接起汉中城西部和城池其他部分的那一截，看上去平静安宁。

就在这时，登仙桥就在一股明亮的橘红色光束中被炸开了，仿佛太阳从灰蒙蒙色的黎明前的晦暗里跃出一般。热浪滚滚，但不是源自炸弹——是疏月。这爆炸仿佛激起了他身体中的什么东西，点亮了他的烈焰。

爆炸声震耳欲聋，几乎把蝌蚪震倒，桥的末端陷进河中，咆哮着，抽搐着，像是濒死的野兽，搅起翻滚水花，最终从河岸及其余桥体上完全脱落了。青石柱和木栏断裂扭曲，掉进水里或撞上岸边，烟尘滚滚，遮住了汉中城的其他地方。

桥体还没碰到水的时候，惊呼声就响彻了坎离广场。在蝌蚪的头顶上，巡逻队沿着围墙跑过来，急切地想细细查看损毁情况。他们互相大喊大叫，不知道何以弄成这副样子。军营里，所有的灯全亮了，五千人从床上跳起来整装待发。这是属于向松的士兵，属于向松的军团——运气够好的话，可能会变成蝌蚪这边的。

蝌蚪无法把视线从火光和烟尘中移开，但疏月提醒了她。“注意，他来了。”他沉声说道，指向王宫中跑出的几个身影。

向松有自己的随身侍卫，但向松甩开他们冲向了营地。此时的他还穿着丝质睡衣，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当士兵和军官在广场上集结好之后，向松向他们发号施令，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压过聚集过来的市民。

“你们这一队，先武装守住城门，任何人不能出入！另外派水灵子同往，我可不希望火势蔓延。”

他的士兵们迅速依令而行，几乎是一字一动，星驰电发。这些精锐的军团完全服从他们的将军。

在蝌蚪的身后，赵若翾背靠着墙，缓缓地向排水沟靠近。一旦事出不测，她就会钻进去溜走，择日再战。但这种情况最好别发生，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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