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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金陵破中（第1页）

第三章：金陵破（中）

侯景一边忙着指挥大军攻打台城，一边也没忘了旧日“绑了王谢两家的老头儿，玩遍他们家女儿”的宏愿，在攻城最激烈的时候，还特拨出一队兵来，亲自嘱咐了一番，那队兵卒得令后直奔城内一等士族王家、谢家的府邸而去。

领队是候景大人最为亲信的贴身校尉，所领的一队亲兵全是寿阳起兵最为可靠的旧部，而桃李村的痴傻少年小五儿恰在其中。

乌衣巷，秦淮河畔杨柳岸，江东数百年风华锦绣之地。

王导谢安等士族南迁后累居于此，几百年不断修缮营造，在朱雀桥畔望去，一大片楼阁林立、山石堆叠，掩映在绿竹白墙之间。步入巷中，见青石板铺地，两侧白墙黛瓦，门窗檐楣，隐约能听见院中花园的潺潺流水，公子佳人们的读书吟诵之声。虽住着王侯世家，但却不见一点儿大红大紫的色彩，全无一点豪奢之气，反倒像云端冠宇，有几分轻灵的仙气。

故人传言，便是天下最粗鄙无礼的人，到了乌衣巷也会屏息静气，循规蹈矩，变成斯文君子。

领头的校尉带着小五儿等几十人，沿着秦淮河一路西行，刚过了朱雀桥，远远瞧见王谢府邸之上氤氲一层紫气，悠悠兰香沁人心扉，不自觉的便放慢了脚步，众人也都屏息静气，变得举止拘谨起来。入得巷来，先看到一口古井，走不过几步才见到两座大宅并肩而立。

左为王家、右为谢家，见王家大门紧闭，谢家则中门大开，六个门房侍立在正门门外，个个穿着粗布衫，全都浆洗的干干净净。门房们见到众兵，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人，往前几步，长长的拱手鞠了一躬道：“几位大人是河南王派来的差人吧，我家大人和隔壁王家大人及两府众位老爷公子，已经在敝府的前厅等候了，我家主人特让我在此恭候，请您随我来。“

说罢，那门房将校尉及众兵引入中庭，众人穿过一座砖刻麒麟腾云的影墙，庭院极为齐整，院中两颗巨柏足够两人合抱粗细，树冠大若华盖，遮住了整个院子。穿过这一进院子，又是一进大门，门的两侧各有一排屋子，屋子前又各有十几个奴仆模样的人垂首站立，见众人来便依次行礼，礼数丝毫不乱。

过了这扇大门是仙鹤采药的照壁，这一进院子没有大树，却多了几丛矮竹。两旁是一圈回廊。穿过一层回廊，又见到一道大门，门口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着，向小五儿等人拱手道：“鄙人王玄应，谢灵秋，在此代家主恭迎诸位。”

说罢自己在前带路，将众兵引进前厅，厅内点着明灯，书画、盆栽点缀颇显雅致，居中两张太师椅坐着两位老者，左右为两排椅子，左侧一排椅子坐着几名中年男子，右侧一排则全空着。

瞧携枪带刀的一行人进门，两位身着大袖宽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起身拱手：“众位贵使上座，看茶。”大厅两侧则站着二三十名年轻男子，也有七八岁孩童，甚至还有两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也由奶妈抱着，站在厅内。数十人一语不发，却一个个面色凝重，有几个人留下眼泪，却不肯抽泣发出一点儿声音。

小五儿等人多为乡间粗野人，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原本抄家掳人的凶恶嘴脸，也被暂时抛到一边。那校尉刚要开口，还未说出话，老者却摆摆手止住，对他说：“贵使的来意，我们已然知晓，我们不让贵使为难，我为谢家在建康一支的长者，这一位也统管着王家在此的族人。王谢两家在建康的所有男丁都在这里，两家的女子也都在后院，供贵使查验发落。“

一旁的副官道：“那便最好，省得我们抓得辛苦！”

老者似乎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在此等待各位，只为求两件事。“

“什么事？能办得到的咱一定尽力，只是王爷的军令我们可不敢违抗。要活命和王爷求情去，做不得主。“

老者道：“并未为求活命，贵使放心。”顿了顿接着道：“只求贵使，在诸位复命时若能见到河南王，烦请代为规劝，京畿之地繁华数百年，久未经战事，百姓多为无辜，望王爷能约束兵卒，勿扰百姓，此其一也。若河南王不听，也请诸位，在城内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此其二也。”两位老者此时再起身，向那校尉深深一躬。

“这话还不是求饶吗？说得这么漂亮！“一旁有士兵道。

也有插嘴道：“你家的女子都准备好了，你家的钱财呢？是不是也搬出来，省得咱们翻箱倒柜的费劲？”

也有几个在交头接耳：“我看这老头挺识相，别为难他们了。把女的抓了就是。”

“听说他们两家的女孩子，都是出落的仙女一般，咱们挑出尖儿送给王爷，剩下的咱们兄弟爽快。”

“你看见没，这捧出来的茶杯是白玉的！”

“好家伙这能值多少钱，兄弟们这回是要发财了！”

……

这些话虽不大声，但奈何偌大一个厅堂内，却没有其他人说话，所以王谢两家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