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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诚两眼通红，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跪在地上，哆嗦着把粉末全部拢起来，再发着抖，把它放回皮箱里。外面警察来了，拿着扩音器喊了句话，项诚意识到惹麻烦了，提着箱子要走，奈何密码锁已被凿坏，箱子刚提在手里，哗啦一声，粉末又撒了满地。警察冲上二楼，项诚说：&ldo;我不是坏人！&rdo;警察不由分说按着项诚，把他带走了。傍晚，派出所里。警察登记项诚的身份证，众人面面相觑。&ldo;你是做什么的？职业？&rdo;警察说。大背包被打开，项诚的东西全部被倒了出来，一串古代铜钱，一个铃铛，一大把红绳，一支中华牙膏，刷得乱毛的牙刷，一把伸缩的不锈钢棍子，一把雨伞，三大叠泛黄的草纸，一本《故事会》，一本《狄金森诗选》，一包五颜六色的q版石敢当，两包卫生巾，以及花裤衩若干，带着汗渍的白背心三条，止痛片，云南白药，装着白开水的玻璃罐头瓶，以及一叠红纸，红纸上面的三张，用圆珠笔画了几只歪歪扭扭的长舌头怪物，一个超市装食物用的口袋，口袋里装着半斤黄豆，两包涪陵榨菜，几个硬邦邦的馒头，一个鼻烟壶，一捆棉被铺盖，一顶帐篷，一个枕头，一块床单大小，绣着不少稀奇古怪的妖怪的红布。&ldo;卖工艺品。&rdo;项诚说。警察提着铜钱，看来看去，似乎在确认那是不是古董，答道：&ldo;铜钱不能还给你，我要找人鉴定一下。&rdo;项诚沉默不语，警察说：&ldo;给你开个条子，三天后如果没问题的话来领，身份证我登记了，那小子被你一推撞得脑震荡，送医院里躺着了。&rdo;项诚说：&ldo;家长呢？我要讨个说法。&rdo;&ldo;快走吧你。&rdo;警察说：&ldo;家长来了你就走不了了，闹医药费都闹死你。&rdo;项诚只得收拾东西，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都塞进包里，垮上，在一众警察好奇的目光中走了。回到先前撒出粉末的筒子楼里，项诚在楼下百货店买了扫帚和簸箕，上楼去的时候，看见楼道里一户人家的门开着，一个大妈在朝楼梯下冲水，用洗衣粉勤快地拖地。项诚：&ldo;……&rdo;&ldo;你搞什么啊。&rdo;大妈说：&ldo;破坏公共环境卫生，垃圾搞得到处都是，你有没有公德心？&rdo;项诚转身下楼去，把簸箕与扫帚朝垃圾桶里一扔，愤恨地踹了垃圾桶一脚，跪在楼道里淌出来的污水前，朝着下水道磕了三个头。冬去春来，万物抽枝发芽。今天的相亲，迟小多整个人都要被面前的警察给帅晕了，制服系简直正中他的弱点，什么身高体重，月薪内涵，通通不重要了。警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ldo;不好意思，临时出任务，来晚了。&rdo;迟小多忙道：&ldo;你叫星杰是吗？没关系没关系，今天吃什么，我请？&rdo;警察点点头，看了下表，说：&ldo;可能只能呆两个小时，待会我送你回家吧。&rdo;&ldo;好啊。&rdo;迟小多说：&ldo;我催他们快点上菜，没事我吃很快的。&rdo;两人吃吃聊聊，这个叫杨星杰的警察是王仁给介绍的，说话风趣，非常符合迟小多的某个标准，还说了不少派出所里的奇闻异事，迟小多听了一半，登时整个人都傻眼了。&ldo;然后呢？&rdo;迟小多追问道。&ldo;你猜那皮箱里装的什么？&rdo;杨星杰一本正经地说：&ldo;你绝对猜不到。&rdo;迟小多翻来覆去地根据那个男人的随身物品，去猜测他的手提箱里能装什么，又问：&ldo;为什么有卫生巾？他是变态吗？&rdo;杨星杰哭笑不得答道：&ldo;这个人没说实话，他经常长途跋涉，要在山里走路，也许是退伍兵，看上去却不像，卫生巾是拿来当鞋垫用的。吸汗效果好。&rdo;&ldo;啊‐‐&rdo;迟小多恍然大悟，又问：&ldo;他为什么要走路？避开盘查吗？箱子是毒品吗？不可能啊，莫非是什么重要的中药粉？走私回来的？&rdo;&ldo;是他父母的骨灰。&rdo;杨星杰说：&ldo;我们开始还怀疑他是盗墓的，但是没有挖掘工具，所以……很奇怪，铜钱拿去鉴定了，出了结果就知道了。&rdo;迟小多：&ldo;……&rdo;迟小多一手扶额，简直无语，心想这也太心酸了。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黑黝黝，脏兮兮的小贩，在路边摊开一块床单大小的红布，把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摆上去，蹲着等人来买的场面。吃过饭回来，两人在春风里慢慢地走，沿途路灯下，花都开了，广州历来被称为花都，一到春季，满城开得犹如花海一般，春风吹得人懒洋洋的。&ldo;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rdo;迟小多问：&ldo;要结婚嘛？&rdo;&ldo;公务员系统，很难。&rdo;杨星杰说：&ldo;我不想骗你，迟小多，你长得很好看，人也很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觉得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不过……瞒着你也不对，是这样吧。&rdo;迟小多心里咯噔一声，杨星杰说：&ldo;我是双性恋，对男对女，都有感觉。&rdo;&ldo;啊。&rdo;迟小多点点头，说：&ldo;以前是直男吧。&rdo;&ldo;嗯。&rdo;杨星杰问：&ldo;我冒昧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这个的？&rdo;迟小多说：&ldo;从小就是这感觉了，公务员系统不能出柜吗？&rdo;&ldo;想要前途就不行。&rdo;杨星杰答道：&ldo;年纪到了，单位领导就会给介绍，三十岁还不结婚，基本上别人就会用有色眼光看你了。&rdo;&ldo;明白。&rdo;迟小多说：&ldo;嗯，我知道的。&rdo;杨星杰说：&ldo;你考虑一下吧，我不能承诺你未来，但是至少现在，我会好好珍惜你的。&rdo;&ldo;嗯。&rdo;迟小多说：&ldo;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rdo;杨星杰在楼下摘下帽子，朝迟小多挥了挥。迟小多上了楼，咬着被子角呜呜呜，王仁又打电话来了。&ldo;今天相亲还成吗？&rdo;王仁说。隔壁电视声吵得要死，迟小多爬起来锤墙，喊道：&ldo;十点啦！电视小声点啊！&rdo;接着迟小多在床上滚来滚去，朝王仁说：&ldo;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点吗？&rdo;&ldo;我去。&rdo;王仁说：&ldo;星杰说他坠入爱河了，你还在纠结个毛啊！&rdo;&ldo;可是他以后要结婚的啊！&rdo;迟小多郁闷道：&ldo;现在谈，我以后怎么办？&rdo;王仁说：&ldo;以后归以后，你不会让他辞职么你个白痴。&rdo;&ldo;公务员系统！&rdo;迟小多说：&ldo;还是民警！怎么辞职？！说辞就辞啊！&rdo;王仁：&ldo;你写个匿名揭发信，告到他领导那里……&rdo;迟小多：&ldo;你神经病！&rdo;&ldo;好好，不开玩笑了，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吧。&rdo;王仁说。迟小多哀嚎道：&ldo;王仁，你就不能给我介绍个靠谱的，能和我好好过日子的吗？我现在饥渴得看到快递小哥都想上去求偶了！&rdo;王仁：&ldo;我给你介绍啊！没一个成的，你说是男的你都要，那秃头的怎么不见你要？&rdo;迟小多说：&ldo;好歹也要正常的男的吧。&rdo;王仁：&ldo;秃头的哪里不正常，你说，哥哥我的发际线正在日渐退后，你别把我也地图炮了成嘛。&rdo;迟小多：&ldo;……&rdo;王仁说：&ldo;算了算了，再说吧。&rdo;迟小多：&ldo;不要吵啦你们！电视能小声点吗？都十点半了啊！&rdo;王仁在电话里怒吼道：&ldo;你有病啊迟小多！你一年好歹也有二三十万了，至于住城中村吗？就不能换个正常点的地方住不？&rdo;迟小多：&ldo;我要存钱！没钱！我缺乏安全感！&rdo;王仁：&ldo;过生日要什么礼物？&rdo;迟小多：&ldo;给我个男朋友吧，活了二十六年我还是个处男，心酸不心酸啊。&rdo;王仁：&ldo;……&rdo;&ldo;我老实说。&rdo;王仁问：&ldo;迟小多，你到底和男人上过床没有？&rdo;&ldo;没有……&rdo;迟小多无聊地说：&ldo;我也想啊，可是没找到适合的。&rdo;王仁说：&ldo;我真奇了怪了，你们当小受的，就这么想被压吗？很爽吗？&rdo;迟小多：&ldo;我都没有被压过，怎么知道爽不爽啊！好歹也要体验一下才能回答你吧，哎为什么我都二十六岁了，还是个处男……&rdo;王仁：&ldo;要么找个人给你体验一下？我看你也别纠结了，就哥哥我吧。&rdo;迟小多：&ldo;……&rdo;王仁只是开个玩笑，两人当然也知道不能和对方上床，否则肯定连朋友都没法做了，王仁这家伙花心得要死，就算全天下的攻的叽叽都断掉了，迟小多也不会找他，两人又磨磨唧唧了一会，迟小多才肚皮朝上，翻车鱼一样地，幽怨地睡了。入职夜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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