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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华榕的妖令符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只剩最后一笔。乌云已渐渐压顶，仿佛下一刻便要大雨倾盆。时间不多了，元舒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他握紧拳头，奋力点头说：“我可以。”不只是苏墨背后有苍生，他的身后，也有啊。所以，这一次他选择得毫不犹豫，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上。谁让他是，上古的万妖之神呢。苏墨一早便猜到元舒的回答，轻轻点头，之后便提步跳出明镜之外，双手抱起元舒，朝凤凰飞去。向死而生。这是元舒能想到的，唯一合适的词。以苏墨为圆心的蓝色结界，阻挡着所有的热浪和火焰，就像风暴中心点，在这风火交加的境地里，平静的不真实。如果不是如流星般一个个袭来的火球，撞上这蓝色结界之后，发出咚咚的鸣响，他甚至以为面前的一切都只是3d电影一样的假象。“小舒，我把结界去了？你忍住。”苏墨低眉，看向元舒，声音温柔得都不像他。元舒抿唇一笑，抬臂勾起他脖颈，脸颊两颗小酒窝依然浅浅的，软绵可爱。“师尊，等我把柳文星学长控制住了，就奖励我好不好？”虽然不知道元舒想要的是什么奖励，但苏墨还是下意识地点头，在他额头轻吻一下，说：“好。”他要什么，都给。元舒使劲儿勾起他脖颈，抬着下巴，轻轻咬在他的下唇。“说好了，不许反悔，我要什么奖励都可以吗？”少年眼里映着漫天火光，浅浅的笑容里满是希冀。苏墨一怔，温柔点头：“都可以，记得回来。”元舒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嗯了一声，便松开勾着苏墨的胳膊，在他身上使劲儿一踹，整个人和苏墨脱离开来。脱离他的怀抱，脱离他的结界，也脱离他的庇护。骤然的冲击，令他睁不开眼。全身像一条曝光在撒哈拉沙漠七天七夜的鱼，热得快要干涸。坠落数秒之后，伴着“砰”一声，他双脚终于踩上凤凰后背。抱住它脖颈的手传来灼烫的温度，顿时痛得他想哭。而就在他死死抱住凤凰的那一刻，奇迹发生了。百鬼夜行21一直上下翻腾的凤凰忽然住了动作，身上火焰温度虽然一直未曾衰退，但元舒还是能察觉到，凤凰已经开始逐渐恢复神智了。同时，耳边响起一声龙吟，蓦得抬头，便看到层层乌云之上，一条金色盘龙，正张着嘴，对着漫天大火吹出万里长风。晏华榕的妖令符成功了。哗啦啦的雨，从天而降。云层之中，蓝白闪电交替，间或夹杂着丝丝金纹，从金线般大小，缓缓聚集，最终如麻绳般粗大。是天雷。在天雷降下之时，伴着天地动摇的和鸣，狠狠朝地面葬身火海的曼珠沙华与百妖魂魄劈去。不等元舒细看，身下凤凰又是一声唳鸣，高扬起脖颈，煽动翅膀，又朝天空放出一道绚丽的火光。那火光，嗖一声砸向云层，直冲九霄而上，开出绚烂的花火。是那晚在水杉湖畔，柳文星浴火重生之时，元舒看到过的信号弹。元舒呆了，抱着凤凰脖颈的手一滑，险些从它背上掉下去，脑袋里思来想去就一句话：要完，柳文星又自焚了……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灵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信号弹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等它浴火重生之后，幕后的大魔头，说不定都带领一群下属攻占地球了。但身下的凤凰，在释放出信号弹一般的火光之后，身上却开始有了变化。不同于上一次的恢复原形，甚至神志不清，此刻的它更像是一种蜕变。那满身的金羽，缓缓褪色、变形。宽大的翅膀，片刻间不复存在。失去了依托的元舒，还没弄懂自己干了什么，面前的凤凰已然恢复人形。一身白色衣袍，熟悉的眉眼，带着冷淡和认真，正站在天地之间，宽大的袖袍在风中猎猎响着，俊逸得似天上的神仙。在元舒即将坠落的刹那，柳文星本想着赶紧把人接住，却有人先一步，张开双臂把人抱了个满怀。是苏墨。看着面前已成妖身的苏墨，和觉醒了一半灵力的元舒，柳文星唇角露出淡淡笑容，于半空中缓缓下跪，双唇轻张，字字带着震撼天地的力量。“帝尊，属下连同世间万妖，迎您归来。”一句话，像是唤醒脚下百妖的神智，方才还定格着的妖魂们，纷纷学着柳文星的样子朝他跪下。不，不只是这夜行的百妖！不知何时起，四处的妖魂纷纷聚集此处，整个荒野草原，满山满林，方圆百里的所有川溪城镇，都涌起星星点点的蓝光。元舒看不清远处那些代表着众妖魂的蓝色斑点是何动作，也不知道他们之中分别有谁，但他感觉得出，他们定然是如同现今脚下的妖魂一般，纷纷行着跪拜礼。万妖啊……这真的是，万妖了。元舒睁圆了双眼，身体还窝在苏墨怀里，看着所有跪拜的妖魂，不知所措。“那个……师尊，我要说……平身吗？”苏墨闻言一愣，继而噗嗤一声浅笑，轻轻柔柔漾在耳边，说：“随你。”元舒想了想，觉得平身这两个字有点儿太装逼了，最后小声说了句“都，都起来吧”，说得全无气势，还磕磕绊绊。跪地的万妖之魂，在接到命令的刹那，纷纷起身。接着，本是星星点点的蓝光忽而变得强盛，每只妖的身上都有蓝色灵光，顺着身上皮肤一寸寸上移，最终汇聚在天灵之处，化为球状的珠子。而在这过程中，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淡。仿佛将身上所有力量都凝聚在头顶的那颗蓝珠，连身形都维持不下去。元舒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熟悉，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这所有的妖魂，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感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他自己。那蓝色鬼火一般的灵光，像是会辐射温度一般，暖融融的，让他整个意识都不由得沉迷其中。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就连苏墨的眉眼都开始淡化。身边一切渐渐变暗，他最终沉于完全黑暗的世界之中，唯有身上一股股迸发出的暖意，在提醒着他，他还活着。不，不只活着，是越发的强大，越发的朝气蓬勃。元舒沉浸于自己意识的时候，外界却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星河般流淌的天魂之力，被众妖纷纷捧上，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汇入半空，正正投射到元舒身上。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巨大的根茎，从各处汲取着营养，供给给予生长的树干。而元舒，便是这万千灵力供给之下的那颗大树。就像一场盛大的献祭，多日行走在荒野征途的万妖鬼魂，终得在这一刻朝圣一般，虔诚投以自己最珍贵的精魄，只为了空中那死而复生，又轮回而归的，万妖神。说是献祭，因为这所有的妖魂，将身上蓝光注入元舒身体之后，便尽数消失了。与其说是他们的献祭，不如说是元舒将他们所有的力量悉数吞入体内。地上妖魂数量越来越少，而空中被蓝光包围，漂浮着的人，身上更是徐徐闪出代表神性的白色光点。他的皮肤越来越白，像是愈合了所有的毛孔，细腻得如同陶瓷般光滑漂亮，像是每一个细胞都被充满了神血，他的身体泛起浅浅淡淡的光，就连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都渐渐被金色代替。脱胎换骨。被所有神魂滋养着的，脱胎换骨！远处传来惊惧的一声嚎叫。“阻止他们！这才是舒画！别让他回来！”苏墨猛然转头，方才注视着元舒的眼睛，瞬间收起所有柔和，目光过处尽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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