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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沈府设宴的日子到了。
这沈家虽然并未入庙堂,但却是上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且沈老太太和宋侯爷乃一母同胞的姐弟,京中达官显贵素来与沈家交好,如今沈家做东设宴,前来赴宴的人自然不少,马车在府门口停了一长排。
杨絮懒洋洋地靠在马车里,拿过一旁小桌上的糕点放进嘴里,问丹若:“我那好继母的马车呢?”
丹若掀开帘子往后瞥了一眼:“跟在后面呢。小姐,我们真就这么走前头去沈府?怕是又要受人指指点点,说你没规没矩了。”
杨絮没骨头似的瘫着,喝了一口盏中热酒,骨头都快要酥化了,不甚在意道:“继母喜欢我这样,衬得柳妹妹温柔懂事,就算我们现在绕去后面,到了沈府她也会想方设法让我出糗,我懒得费心思跟她周旋,反正过几日就要回漠北了,名声如何于我不重要。”
丹若点头道:“小姐心中有主意就好。”
“放心吧。”杨絮舒服得眯了眯眼,突然有些理解军中将士提起击退蛮人后,脸上出现的表情了。
没有刮得脸皮生疼的大风,无需担心夜里偷袭的蛮人,脑袋也不用别在裤腰上,这样安宁祥和的日子,吃着糕点喝着热酒,有谁不想过呢?
只是如今一切都还尚早,北有蛮人虎视眈眈,东有寇贼心怀不善,只要他们一日不除,大周就无法真正的安宁。
父亲说的没错,有的人生来就是要抗重任,代替世人走在最前面,抛头颅洒热血,以性命换取这样的安宁。
一想到终有一日,山河无恙,四海升平,边关的百姓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她心中就有满腔说不出热血在沸腾。
杨府和沈府只隔着一条街,不多时马车就稳稳停在了沈府门外,大媳妇小姑娘的声音仿佛一大盆冷水,浇灭了杨絮的满腔热血,将她从家国大事拉到了莺莺燕燕群中。
她眼下还有更头痛的事要解决。
“絮儿,怎么还不下马车呢?”
杨絮听到这声音就一阵肝疼,她也不回外头人的话,撩开马车帘子就下去了。
她这是头一次来沈府,站在马车旁打量着面前的宅院——沈府不愧是京中出了名的大富商,这宅院修得那叫一个奢华精致,连门口一对石狮子都比别家大上许多。
此时沈府门口乌泱泱的全是人,在杨絮打量沈府的同时,也有许多夫人在打量她,时不时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杨夫人这继母真是不好当,偏偏遇上这么个没规矩的女儿。”
“谁说不是呢,你们没瞧见,她刚刚来时,竟然将自己的马车行在母亲前面,放眼整个上京城,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敢这样做的女儿家。”
“一个女子整日混在军营里,这成何体统啊?”
“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回去,怕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丹若,你去马车里取我的刀来......”杨絮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周围,方才还嘀嘀咕咕的夫人们,瞬间脸色发白着噤了声,“我一会儿没事干了擦擦刀。”
丹若忍笑道:“这就去。”
杨絮见她们收了声,也不管身后的继母和妹妹,提步进了沈府的大门。
门口迎客的管家见到是她,还没有看帖就放人进去了——如今在上京城里,有两位少年人风头正盛,一个是年仅十七就被封校尉的杨絮,另一个是方满十八就退六万寇贼的宋砚,两人分别随父守在漠北和东海。
一个是将军的女儿,一个是侯爷的儿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关键是他俩还不光靠爹,本身就颇有本事。
唯一不同的是,杨絮每年都会回京,名声也非常不好,而宋砚从未回过京,名声还算不错。
杨絮前脚刚一进去,夫人们后脚就炸了:“她刚刚拿刀是要吓唬谁呢?!”
“诸位千万莫要怪絮儿,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没能将她带在身边养大。”杨夫人作势用帕子抹眼泪,声音哽咽道,“她不过五岁就没了亲娘,人情世故自然是不太懂。其实絮儿她本心不坏,就是脾气大了一些,她这么多年接触的都是将士,为人不拘小节也是在所难免。”
丹若提着刀从旁经过,听到这话微微蹙了一下眉,出声道:“夫人,你该进去了。”
杨夫人的话表面上听着有情有义,继母这般护着继女实属少见,但若是细听就会发现,她这是在不动声色地贬低杨絮。
什么不懂人情世故、为人不拘小节,不就是间接说杨絮笨嘴拙舌、大大咧咧。
杨夫人满眼含泪道:“是,是,我这就进去。”
丹若在夫人们恶狠狠的眼神下,提着刀面色如常地进了沈府。
“这是婢女跟主母说话的态度?”一旁的夫人骂道,“太不像话了!要是我府上的婢女敢这样,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杨夫人摆了摆手:“丹若是军中的人,只听絮儿的话,我管不了她。”
有夫人见状赶忙安慰道:“杨夫人快别哭了,一会儿眼睛都肿了。哪有你这样上赶着认错的?她没规矩关你一个当继母的什么事?”
“是啊,你说这做继母本就不容易,孩子没事还还说,要出点什么事,就都是做继母的错,杨夫人待她已是极好了。”
杨夫人握住说这话夫人的手,泪眼婆娑道:“希望絮儿能明白我一番苦心......不说这个了,我们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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