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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想后事淑芬意欲送女得方子忠礼进城抓药2（第1页）

再到渡口，天色渐晚，对岸的渡船仍然横在河对岸，刚欲喊老徐，老徐的小船从柴搭棵里撑了出来，靠了岸，忠礼上船，老徐说道：过河的王二爹生病了，一个夏天也没见他个人影子，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忠礼道：大爷，你真是个好人，难为你了。老徐道：一年到头的，我不晓得替人家过多少回河呢，特别是刮风下雨，岁数大了，积些德总归是好事，也不图人家什么，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人家想起我，说句放鸭子的徐老头人不错就行了。船靠岸，忠礼再三感谢。老徐问方子的事，忠礼道：方子拿到了。老徐道：看得好看不好是天意，尽了力就行了，还有遇到事男人自个儿先扛起来。忠礼道：徐大爷，我先走了。老徐笑道：你回去吧，我也得回鸭栏棚子喝小酒去了，带个信给你大哥，让他多晚有空来喝两杯。说罢一篙子下去，小木船箭似地驶向荡心，划破河面上的霞光。

忠礼刚到庄后坝口，文巧急匆匆地迎来，说道：三爷，三妈滚下床了。忠礼闻听，三步并着两步跑回家，只见妈妈在房门口急得两手直搓，忠信半蹲下，淑芬双手勾住忠信的脖子，忠信用尽力气也没法撑起来，忠礼急忙蹲下，右手托后腰，左手抄住大腿，咬牙使劲将淑芬抱上床。忠礼问道：身子有没有跌疼了？淑芬轻声道：不疼。忠礼又说道：怎么不小心跌下床了？淑芬道：你走后，没介意睡着了，翻身的，就翻下了床。赵妈妈道：我在外面装晚饭粥的，听见房里咕咚一下子，赶忙叫小五子进去看看，小五子大喊，三嫂跌跟头了，我又没劲，小五子一个人又抱不上床，你大哥他们又紧忙没过来。忠礼道：拉不动，去前面喊广后大爷过来嘛。赵妈妈道：叫文巧去看看你有没有回来，没回来的话就打算去喊广后大爷了。说着话呢，忠仁两口子，何小丽都过来吃晚饭，见人都团在东屋，便问其故，赵妈妈道：打这么晚了才过来吃晚饭，小蛮子跌下床的。忠仁道：我们看没什呢事，就把防震棚里垫的柴换了，就迟点过来的，他三妈不是睡在棚子里的吗，怎么又回东头房床上了？赵妈妈道：她要捅的，嫌棚子里闷人。何小丽道：有地震怎么办呀？赵妈妈道：我们只好醒睡些。一家人见淑芬并无大碍，便去小场里吃晚饭。赵妈妈抱怨道：晚饭非得等到蚊子出来才吃。忠仁不着声，自个儿点了几根蒲棒头，插在上风的泥缝里。吃到半着，忠志也回家拿了碗装粥，忠礼对他说：老四，明个把车子借给我去趟街上。忠志道：上街有事呀？忠礼把去舅舅家拿方子的事说了：先去公社卫生院看看，配不齐还得上趟县城呢。忠仁道：那不如直接去县城呢，叫老二跟你一起去。忠礼道：这也好。忠志道：去楚州正好搭拖拉机去，明天大队叫两辆拖拉机进城拖砖头，五点钟就走了，你早点到大队部等。赵妈妈问道：有没得钱的？忠礼道：有钱，大舅临走时塞给我十几块钱的。忠信说道：看病抓药非得去城里呀，我家屋山头不是有条标语，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忠仁道：说是说呀，看病什么的还是县城医院灵光。众人吃过晚饭，弟兄四个带着小孩子们下河码头洗了澡，忠仁上岸站在路上喊士英去南屋，士英在院子里回道：澡还没洗呢，哪有你们那么快，下河拂拂就行了。

第二天，忠礼搭乘拖拉机进了城，先去忠义厂里，找了二哥，忠义问了些情况，尔后说道：正好我有个朋友在中医院药房里。两人去了中医院，不巧，那个朋友不在班上，值班拿药的是位小青年，接过药方子，看了许久，说道：你这处方不是我们院里医生开的，药不好抓给你。忠义道：我们是某某的朋友，请你通融通融些。年轻人道：他在也不会抓药给你的，这是医院规定，再说这上面的有两味这儿也没有得卖，你也配不齐。忠义道：那怎么是好？年轻人道：我介绍一个地方给你。便撕下一页纸，写了个地址，递给忠义道：按这地址摸去，巷子里是没有药店招牌的。忠义道：我们跟他不熟悉，他会不会不卖给我们。年轻人道：不会的，你把我条子递给他，他准会抓给你的。忠义半信半疑地按地址摸去，是一条老巷子，找到了门牌号，敲门，开门的是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忠义递去纸条，老者旋即将二人引进门，然后四下里张望片刻，关好门，将忠义兄弟俩带到里屋。忠义又递上方子，老者戴上老花眼镜，看了许久，尔后说道：这方子药有些猛，一般人不会开的，定是位老中医。又问忠义道：开方子的怎么不卖药给你们的？忠礼道：他家祖传的老中医，据说他上辈在皇宫里是御医，只看病不卖药。老者道：我说的么，这就对了，这药我家都有的，你们稍等。老者拿着药方，去了更里间的小屋，约摸半个小时，拎出个小旧麻袋。说：药在里面呢，都配齐了，一共五剂，吃好了吃不好都不要来了。忠义问道：怎么讲？老者道：病人吃下这五剂，就应该治愈了，如若没起色，再吃也没用，这病人的病根是生小孩带来的，坐月子制出来的病本身就不容易治好，加之她这病已入膏肓，这种猛药拔不出来，就真的没法治了。忠礼道：跟那位老中医说的一样。当下问了价钱，老者拿起桌子上的算盘，前后一合，然后熟练地拨着珠子，一会儿道：一共十一块三毛，你们就付十一块钱吧。忠礼掏钱，忠义用手挡住，说道：二哥来付。遂从口袋里取了钱付给老者，万千感激，老者收了钱，把二人送出门外，径自儿关上门。

兄弟俩拎着药回到忠义宿舍已是过中饭时分，巧云早已把饭菜端在桌子上，忠礼问怎么没看到文兵，巧云道：吃了饭又上学去了。三人吃过中饭，忠礼道：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迟了赶不上班车了。忠义道：我同你一道回去。又对巧云道：晚上去防震棚子里睡觉注意安全。巧云答道：晓得了，你放心回家去吧。又到桌子上拿了一包东西，递给忠礼：这是给文静的米粉，正打听给熟人带回去的。忠礼接过，说道：大姐费心了。巧云道：一家子说什么两家子话。

赵妈妈见二儿子也回来，自是十分高兴，忠义笑道：回来你不得又多煮一个人饭呀。赵妈妈道：妈不嫌烦，多箍一瓢水，反正粥锅没嘟呢。赵妈妈又叫忠信去菜园子是看看有没有末脚黄瓜，忠信去了，摘了两三只熟了的黄瓜。士英拿过去，去皮掏瓤切片，放些大蒜头泥，用盐炝了。

赵妈妈托人捎了口信给姨娘，姨父姨娘吃了晚饭便过来，先是看了淑芬，问了些病情，然后和忠义聊起巧云文兵的事。约摸一个时辰便回去休息，赵妈妈留她们过宿，姨娘定要回去，说是明早再过来，反正路程不远，一刻钟就到家的，就当是城里人锻炼身子的。明日早起，正好邻居男人去前行大队有事，便请人家顺便带个信给大舅，说是忠义回来了，让他来陈家沟口玩玩，老公婆俩吃了早饭又去了赵家。

小傍中，大舅也到了，忠仁开玩笑道：大舅不请就来了？大舅亦笑道：你不请，就没别人请了。忠仁道：晓得大舅来了，就多买样把菜了。丁大舅道：大舅不来你家就不吃饭了？随粥便饭，不过多双筷子，大舅从来是不讲究的人，不跟你说了，去看看淑芬呢。遂去了东屋房里。淑芬脸朝里睡着，大舅喊了两声，淑芬转过脸，睁眼看了，见是大舅，眼泪自然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大舅劝了几句，不忍心看着淑芬伤心落泪，遂退出房里，到西屋和忠仁等人闲谈。忠礼问大舅：大舅，你今个来的时候，渡口有人过河的？大舅道：没有过河的，听说你们大队的那个王二麻子生病了，是个放鸭子的把我过过来的。忠礼道：两天头里我也亏他呢。又对忠仁道：大哥，他说他认得你呢。忠仁道：是姓徐的老头？忠礼道：是他。忠仁道：徐老头子人不丑，就是好个酒，有菜没菜的都要弄两口，有时就剥藕莲子也能喝半斤八两的。大舅道：看他脸色就晓得能吃酒。忠仁道：一天到晚喝得跟个红脸汉似的，他也是个命苦的人，二十来岁女人就死了，之后这么多年来再也没娶过，领着儿子过活，儿子后来当了兵，据说现在是部队里大干部，接他过去他不肯，他说放鸭子自由自在惯了，别的不跟他焦，就焦他哪一天喝多了，栽下河，他和我们队里刘三爷老常在一块喝酒呢，刘三爷也是馋酒，总有一天喝死了的多。他们在堂屋拉呱，锅上赵妈妈照看几个侠子，士英小丽忙着中饭。扁豆角子烧肉，大椒茄子炒炒，酱水闷了大半锅青瓜，还有一样菜子螺丝肉子炒韭菜，酒是忠义带回来的，斟好酒，忠志进屋，同大舅打了招呼，赵妈妈道：我家小四子就是会算，准准的，动筷子就回来了。吃饭的当儿，大舅搛了一块螺丝肉子，说道：这是个下酒的好菜子，可惜我岁数大了，吃不动，这个清明吃，说是补眼睛的，现在吃有些碜。赵妈妈道：小成子欢喜吃呢，他大哥一早就去荡里摸的。一家子正吃着呢，大牛哭了起来，赵妈妈过去忙问怎么了，大牛说嗓子卡住东西了，赵妈妈把他拽到门口亮处，让他张大嘴朝里看，舌头根是有个东西，用勾被针挑出来，原来是螺螺厣子，赵妈妈道：都是你妈，没洗得干净。

席间，免不了谈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一大家子团在大小桌子上，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独不见杨淑芬，忠礼心里自有几分不自在，喝着闷酒，大舅道：三成子，晓得你心情不好，少吃两盅，喝闷酒容易醉的。忠礼道：不碍事的。大哥忠仁道：吃多吃少自个儿有数就行。忠礼端起酒杯，敬着舅舅姨父，说道：今个舅舅姨父都在，说个事，那天淑芬说要把文静送人，我也拿不定主张，听听你们的看法。大舅道：看样子我那干闺娘好不起来了，吃奶侠子是难养，你妈妈岁数也大了，没得这个精力了。士英隔着桌子说道：他三妈就是添小静子时才落下这身病的，要是送人家，她心下也是难忍。小丽道：哪个会舍得把自个儿养的送人呀，要是家里亲戚抱去还好些。姨娘道：倒是有个好主意，送给别人不如给巧云带去，自家的侄女就跟自己的闺娘一样。赵妈妈道：好是好，就是小成子两口子有没得那个工夫呢。忠义道：巧云前些日子还叨告，抱个闺娘养养呢，我明天回去就跟她说，先在我家寄养一两年也行，等以后他三妈身子好了，再把文静接回来。姨娘道：这就是假话了，养了一两年你就舍不得了。忠礼道：给二哥家养去，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改姓不改名，以后大了，我们还好走动往来，我吃过饭就跟淑芬说去，让她心里开朗开朗。赵妈妈道：反正这几个月吃的穿的都是忠义他们出的。文巧见大人说话也插嘴道：我也巴不得给二爷家呢，去过城里人的生活。忠志笑道：还是大巧子痴。文巧撅着嘴说道：四爷老铲我脚后跟。忠仁道：你好好念书，念个高中毕业，叫你二爷跟你在城里找个工作。吃过中饭，士英小丽收拾了桌子，又给大舅等人倒了碗白开水，忠礼道：舅舅姨父，你们慢慢聊，我去端中饭给淑芬了，顺便跟她说说文静的事。忠礼去了东屋，究竟和淑芬说了些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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