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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闹回亲秀萍哭拜亡父交公粮忠仁怒怼站长1（第1页）

忠信来兄走到近前，果见秀萍半蹲在父亲的坟前，轻声的哭泣着，用手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蚊虫，见了来兄忠信，止住了哭，问道：你们怎么摸来的？来兄道：妈见你放工紧忙没回家，让我出来找的，我到忠礼三哥家，士英大嫂说你往西头的，我们就一路找过来的。来兄走到秀萍身边，拉着她的手，哭着说道：二姐，我们回家吧。忠信也说道：二姐，回去吧，这里净是蚊子。三人往回走，忠信先把来兄姐妹俩送回家，秀萍站在门口对忠信道：忠信，难为你了。忠信摇摇头回道：没什呢。然后自个儿回家。

忠信到家，一家人正在桌边拉呱，见忠信回来了，忠礼赶忙问道：找到她二姐了？忠信回道：找到了，真在她嗲坟上呢。士英道:我看见她住西的，这侠子，放工不回家，往她嗲坟上去，定是心里想不开，没出事就幸事了。忠志插嘴道:今个儿下午姜大田去过大队部，找过我们了。赵妈妈道:大队干部怎么断的？忠志道:向阳说了，现在允许婚姻自由，结了婚的也准许离婚呢，何况才定亲，不过男方花的礼金钱，应该要退给人家的，可刘家也拿不出钱来，这也是事实。赵妈妈道：就是唉，不能耍无赖，人穷骨气要硬。忠志道：姜家也同意退亲，可大表姑现在不想回亲。忠仁道：这事还真难弄呢，刘家跟我们家沾亲带故的，你暗地里帮着她家些。忠志道：怎么帮呀，要不等明个姜大田再找到我们，我跟他讨讨价，反正多少要退些给人家。赵妈妈道：就是唉，不能叫人家人财两空。忠仁道：不说人家事了。对忠信道：你四哥喝多了，带回你二姐的一封信，你眼尖，念给我们听听。忠信撕开信封，掏出信纸，文巧迅速抢过信封，忠仁道：你要信封做呢？文巧道：我要上面的邮票，集邮玩。忠志道：你要邮票，大队部废信封多呢，上面各式各样的邮票。文巧兴奋道：那我明天去找你拿。士英道：学习没本事，这些事，头磨尖往里钻。文巧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哟，我们班里还有集洋火花的，香烟壳纸的。赵妈妈道：行了，不吵了，把你五爷读信。忠信靠近桌上罩子灯下念道：亲爱的妈妈及哥哥嫂子：你们好！忠信停下来嘴里嘀咕道：二姐不够意思，不带上我。赵妈妈道：你快念。忠信又念道：我们这边一切都好，我也开始上班了，在城南的一家粮油店里上班，小宝会笑了，每天由他奶奶带着，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尤其是他妈妈待我像闺娘一样，我在这里就是不放心妈的身体，妈，您年纪上身了，一定要保重身体，我的那些侄子侄女们都听话吧。还有五弟，你不要让妈和哥哥嫂子们操心，不要跟文巧他们搞唠，闲下来帮家里多做些事。玉莲。年月日。赵妈妈道：念完了？忠信道：没得了。赵妈妈道：还说没带上你呢，向道你的话顶多。忠仁笑道：她晓得小五子不大听话，才向道这么多的。忠信道：我哪有不听话啊？比她好多了。忠仁对忠志道：你明天回封信过去，把家里的事大概说说，就说妈和哥哥嫂子们很好，不要挂念，安心的工作，顺便告诉她，她三嫂又生了。忠志应道：行，我明天就寄过去。

秀萍和妈妈已有两三天没说话。刘妈妈心里也不是滋味，姜家委实也太小气，再说姜家侠子没有一丝儿小伙子的朝气，走起路来慢腾腾的，就好似脚前面有枚鸡蛋，生怕踩破了，说话轻声慢语，做事酸里叭叽，人送外号大酸先生。二丫头过了门，真的不一定能享福。况且他老子品相不好，连几颗青菜都去偷人家的，弄得自个儿都不好意思去十二队沟浜。可是现在回亲的话，名声上不大好听还随它去，主要是百十块钱的礼金钱到哪块去凑？钱是硬门槛子，断了亲就得把钱捧出来。刘妈妈哪里有心上吃早饭，胡乱的喝了半碗糁子粥，喂了猪食，小花狗绕着她腿前后，跟着她要吃，刘妈妈一脚把它踢了老远，嘴里说道：人吃的还不周全呢，哪有你吃的？给鸡吃一口还能下个蛋呢。小花狗被踢了滚到一边，两眼恐惧地望着主人，嗷嗷地吠着。秀萍上了工，两个小闺女都上学去了，忙完了家务，刘妈妈便拿出秀萍昨天晚上挜的蒲，做起了蒲包。现在大队里管的不太严了，收购站也收各家各户的蒲包。社员们白天干完队里的生活，早晚偷闲补空地在油灯下做几个蒲包，换上些油盐酱醋，贴补家用。

刘三爷在秀萍家院子里喊道：家里有人吗？刘妈妈在屋里应道：在家做包呢。遂出屋，问道：他三爷，今个儿没下荡呀。三爷道：刚上来，回来拿些米的，马上还下荡呢，蒲黄要能打了，队长向道的早晚看紧点。刘妈妈搬了条小板凳让三爷坐下，三爷又问道：二丫头上工去了？刘妈妈应了一声，三爷继续说道：听风言风语，说二丫头要跟姜家闹回亲，有这事？刘妈妈道：有这事，我不大肯呢，二丫头好几天没跟我说话了。刘三爷道：为什呢话的？刘妈妈道：嫌姜家抠，又嫌那小伙子没刚。三爷道：当时谈的时候我就摆在心里的。刘妈妈道：现成话现在会说呢。三爷道：不是现成话，现在作兴婚姻自主，她也快二十岁了，有些事上人也做不了主的。刘妈妈道：回亲容易，嘴一噘的事，钱是硬门槛子。三爷问：拢共多少？刘妈妈道：行不郎当的，总共算下来百十块钱。三爷道：实在她要回亲，钱再凑凑，我那里还有几十块呢，留着做棺材本的，先拿出来再说，以后二丫头谈个下家，那碗水往这碗里倒，我先下荡了，晚上等二丫头放工了，我抽个空子上里看看。刘妈妈道：你先下荡。

刘三爷前脚刚走，媒婆杜大奶奶后脚就到了，自个儿搬了凳子坐在门口，自带的蒲扇子不停地扇着，嘴里抱怨道：死天，要把人热死呢。遂又解开上衣大腰衭钮子，露出来大半个胸口来。刘妈妈道：衣裳朝上提提。杜大奶奶道：怕什呢？又没得个人来。刘妈妈道：倒碗水给你？杜大奶奶道：不用热茶，就水缸里凉水舀碗来喝喝。刘妈妈去了锅屋，舀了大半瓢水来，杜大奶奶接过咕咚咕咚喝了，把瓢又递给刘妈妈，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水，说道：吃你家个苦不大不小的，好好的回什呢亲，姜家把我骂臭了，家里人也报怨我。刘妈妈自觉背理，不作声，杜大奶奶又道：一个葫芦两个瓢，你家干脆些，要么继续做亲，要么把礼金钱退给人家。刘妈妈低声下气地回道：我也在劝二闺娘呢，过两天给你个准信。杜大奶奶起身走到刘家屋前的菜园子前，张望了两下，见黄瓜架子上有两条黄瓜，遂道：摘根黄瓜嚼嚼，嘴嚼干了。刘妈妈讨好似的，赶紧去菜园里摘了三四条或青或黄的黄瓜，杜大奶奶用褂角兜住乐颠颠地走了。

来兄来娣放学，刚放下书包，妈妈便道：你二姐吃过饭没上工，我说她几句，哭了半天，节晌时候又跑出去了，你们去找找看。来兄道：你以后也不要老说二姐了，她心里苦也没得个人诉说，肯定又去嗲坟上了，来娣，你去割些猪草，顺便帮妈喂喂猪，烧烧火，我去找二姐。说罢径自顺着庄子的小路向北走去，路上正巧碰见忠信拿着半梱生蒲准备去挜，来兄让他一道去找二姐。两人遂抄田埂小道去了西圫坟场，果见秀萍如上次一样，瘫坐在草地上，来兄道：二姐，你胆大呢，又一个人跑过来了。秀萍道：你们来做呢的？来兄道：妈让我来找你的。秀萍擤了鼻涕，抹了眼泪道：你们家去吧，我就想一个人静静。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来兄也陪着姐姐哭。秀萍道：嗲是个明了之人，要是嗲还在世，我的亲事也没得这一出了。忠信道：哭有什么用？当回亲就回亲，干脆点。来兄道：你只晓得说，跟人家礼金钱用掉了，拿什么还呀。忠信道：先打个欠条给他家，然后慢慢凑着还。秀萍止住哭，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还没长大呢，你不晓得空债缺钱的苦楚，真真是一分钱逼倒英雄汉。正是：世人忙忙碌碌，不过图钞票几张，偏这钞票几张，能解万众惆怅，正是这钞票几张，断了生活梦想，也让少女饱受了风霜染上了沧桑。

秀萍站起来，拂去身上的草叶子，忠信道：我们就去姜家，找他谈谈，看他家能要多少钱。秀萍没了章程，满脑子一片空白，就听两个二大侠子议论着，来兄道：去了人家也不会睬我们的，最起码得请个周正人去。忠信道：就请我家三哥去，我三哥识字嘴会说。秀萍道：三嫂身子不好，三哥哪有精神烦我这事呀。来兄想了想道：不然叫三爷去，他也算得上是我们家家主呢。秀萍道：这主意不错，请三爷去他家谈谈。当下三人主意已定，先回家吃了晚饭，再下荡去找三爷。正巧三人刚到家，三爷的船也住到了河码头。忠信道：我先把蒲挜了，吃过晚饭再过来。三爷问道：有什呢事情？来兄嘴快说道：打算去姜家去回亲。三爷笑道：就你们仨？来兄不敢再出声，秀萍道：想请三爷去呢。三爷道：我就是回来看看的。秀萍上锅烧了晚饭，一家人吃过晚饭，三爷道：二丫头跟我去姜家谈谈，看看他家人怎么说。来兄也要去，三爷道：又不是去打架的，人多有什呢用，再说你一个黄毛丫头能说出个什呢子丑寅卯来。来兄被呛得不敢顶嘴。忠信过来了，听到三爷说的话，便道：我们不着声，去给你们壮壮胆，麻雀子还添阵风呢，又不碍你们事。三爷道：那就一块去吧，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岔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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