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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赵妈妈碎嘴叨儿媳接生婆妙手救产妇1（第1页）

丁大舅的故事没讲到一半，姨娘便岔嘴道：大舅你讲的这个故事，肯定是古人编出来损算命先生的，有时算命的算的真准呢。大舅道：算准了的，不过是逗巧而已，说你大姐多少天内有血光之灾，肯定会应验的，乡下人天天干活，不是刀子就是叉子，手脚碰破了，出点血常事，在他嘴里就是血光之灾。丁姨妈道：迷信这东西，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忠礼道：这是心理作用。忠志插嘴道：现在破除封建迷信了，这东西害了多少人，现在不是说没人算命了？也不准许算命了？丁姨娘道：我去算了玩的，你不要真去告发人家，我允了人家的。忠志道：关起门来说说不碍事，不能出去说。丁姨娘小心回道：不会的。大舅道：传出去大队主任妈妈还相信迷信呢，叫他怎么去管别人啊。赵妈妈道：自家人谈闲谈起来的，有什呢大不了的。丁大舅道：到他们干部那块，什么事都得认真。

忠仁打圆场道：妈，你跟姨娘上锅屋里谈闲去，我们来喝酒，大舅有些日子没来我们家了，忠志你酒量大，陪大舅多吃两盅。忠志端起酒杯，跟大舅吃了两盅。忠仁道：妈这几天身子不太舒服，说话也没之前利索，一句话重三叠四的说几遍。大舅道：要不进城看看。忠仁道：是打算去城里看看，顺便到忠义家散散心，可她好歹不肯去，说进城哪是去享福的，是去受罪的。忠志道：不去就不去，在家里歇歇。忠仁道：在家里歇不下来的，没得底的家务事，指得他四妈呢，十手不动。忠志道：说说又说到她身上了，她就那个人，要么天天跟她吵架呀，大嫂三嫂多吃些苦。在一旁喂奶的士英道：多吃些苦不要紧。淑芬接过话茬子道：大嫂度量大呢，好人都要你做去了。士英笑道：别的怎弄？攀她要有用呢。酒吃了差不多了，士英把怀里的小冬子丢给忠仁抱了，自个儿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大舅夸道：我们大外甥媳妇不丑，有嘴有手，什呢事都能带量去。淑芬笑道：您偏心，我又是你外甥媳妇，又是你干闺娘，从来没夸过我。大舅笑道：家里的闺娘还用得着夸吗？你做的不好，没打你骂你就算你幸事了。众人笑了一回，收拾好桌子，众人又闲谈了个把小时方散去。外面天黑，姨父姨妈也没回去，就在西头房里拱拱，凑合了一夜。

赵妈妈吃了药片，又歇了几日，身体自是好了许多。那日在自家自留地割菜仔，不小心镰刀划破了小拇指，淌了不少血。玉莲找来旧衣裳，撕下布条，帮妈妈包扎好，玉莲问道：妈，疼不疼？赵妈妈没好气地回道：又不是鸡爪子鸭爪子，你说疼不疼？玉莲道：我妈什呢人哟，好心好意问道你，你却杵头捉鼻的。遂赌气回屋。赵妈妈嘴里嘀嘀咕咕没完。小傍中，淑芬回来煮中饭，见玉莲坐在屋心里，眼眶里印着泪痕，于是问道：二姑，哪个惹你了？玉莲道：还有哪个呀，好心好意问她疼不疼，来头一个大闷，肯定嫌我这两个月在你们家白吃白喝的。淑芬道：奶奶这年把脾气有些变了，我们还让着她呢，你做闺女的更要带谅她了，小时候不知多惯你呢，不生气了，跟三嫂烧锅去。淑芬刷锅淘米，玉莲烧火。淑芬又去自留地喊赵妈妈回家：天热了，回家吧，明天早凉再来割。赵妈妈道：明个早上还是要来割呀。忠仁忠礼放工路过，把妈妈劝回家，见妈妈小拇指裹着布条，忙问其故，淑芬道：镰刀碰的，为这事玉莲还同她着了一肚子气呢。忠仁笑道：算命的还真准呢，说有血光之灾，这不应了。

赵玉莲苦着个脸，抱着儿子坐在桌角旁，大哥忠仁道：装饭吃去。玉莲不作声，赵妈妈道：你摆脸色给哪个看？反了你了，犁往天上耕了，说你句把，推板你了。说完抱过玉莲怀里的侠子，又说道：装饭噇去。玉莲上锅装了饭，刚坐下来吃两口，沈朝辉挎着个背包进得屋里，一屋子人都惊诧不已，忠仁道：闷了不声的，事先也不打个电报。玉莲脸色一沉，把碗一掼，骂道：我以为你死得的呢，还想起我们娘儿俩个。朝辉一脸懵相，道：什么意思？玉莲不理睬他，夺过妈妈怀里的侠子，说道：滚回南京去。便气哼哼地进了房里。士英帮朝辉拿下包袱，上锅装了碗饭端给他，说道：饿了吧，边吃边说。玉莲在房间里吼道：不给他吃，给他吃没用，给大黄吃还晓得看看门口呢。忠仁道：你少说两句。许是饿了，朝辉大口大口刨着饭。何小丽道：不怪她二姑骂你，就作兴两个多月，一个电报都不打过来，我们一家子还以为你不要她们娘儿俩个呢。朝辉差险被饭噎着，忠仁道：不着急，慢慢吃，喝口菜汤。朝辉道：谁说我没打电报过来呀，在你回来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打了封电报，第二次是写的信，差不多十天前。玉莲从房里走出来说道：你打电报我怎么没收到啊。朝辉一脸无奈：真打电报的。

赵妈妈问忠志：你一天到晚在大队部，没看见有玉莲的电报啊。忠志想了想，说道：几天前好像有封玉莲的信，准备带回家的，后来到人家吃饭，把这事忘断根了。赵妈妈骂道：你有得噇，什呢事都不问信了。玉莲道：那还有一封电报呢？忠志道：之前的那封电报真没看到。忠仁道：或许是送信的弄丢了，看来冤枉人家朝辉了。沈朝辉吃完饭，放下碗，玉莲道：饱了？要不再装碗给你。朝辉抹着嘴，说声饱了，拿出包打开，抓出水果糖，赵家小孩每人分了些，又提出两铁罐子麦乳精，递给赵妈妈，说道：这是我妈买的，特地送给你的。赵妈妈道：还没吃过这东西呢，怎么个吃法？朝辉道：用开水冲了喝。赵妈妈喜滋滋地接过，抱在怀里上了锅屋，放到箱子里。忠仁开玩笑道：妈，你锁好了，当心孙子孙女偷吃了。几个小孩拿着糖，到门口撕开，掏出一颗放在嘴里，剩下的小手摞得紧紧的，生怕被别人抢走。

忠信鼓着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吃，玉莲会意，对朝辉道：你也是的，怎么不给袋忠信，看把他馋的。赵妈妈道：他这么大了，又不是小侠子。朝辉遂拿了一袋，塞在忠信手里，忠信笑眯眯地走了。大牛跟在他后面，不一会儿，大牛哭着又回来了，赵妈妈问道：怎么了？大牛用手抹着眼泪道：五爷打我的。赵妈妈去了外面，揪着忠信耳朵拽回家，骂道：你没升腾呢，打大牛做呢的。忠信含着泪道：他抢我糖。赵妈妈道：你独角兽，把一个把他又紧干？众人笑了一回，便又去问了朝辉怎么打算。朝辉道：我工作已经定了，我爸单位的，玉莲的工作，我爸也找人了，粮油店里售货员，等她去上班呢，等工作稳定了，就迁户口过去。众人都夸了玉莲有福份之类的话，不提。

过两日，朝辉三口子辞别赵妈妈及赵家哥嫂回南京。忠仁棹着小木船将他们送到九龙口轮船码头，玉莲朝辉上了轮船，大哥道：有空就写信回来。玉莲含泪答应道：晓得了，大哥，你回去吧。大哥道：记住妈跟你说过的话，孝敬公公婆婆，小两口有什么事说开来就行，在家里刁巴惯了，到那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实在想家了就回来看看。玉莲点头答应，轮船鸣笛离开了码头，玉莲同哥哥挥手作别，轮船徐徐而行，忠礼直到看不见轮船影子才又棹着小船回家。

玉莲走后，赵妈妈躲在锅屋里淌了一回眼泪，闺娘养大了，就跟屋檐口的小燕子一样，说飞就飞走了。赵妈妈烧透了粥锅，喂鸡喂鸭喂猪，把个粥锅就忘了嘟了。士英今个儿身子不太爽，起床略晚了些，跟文翠文冬穿好衣服，一手抱一个，一手搀一个，心里想着今个儿早饭不吃现成的嘛，她晓得忠仁送玉莲三口子去轮船码头了，玉莲来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天才麻花亮，这一去都个把两个小时了，文巧她奶奶应该把早饭粥煮好了。士英来到后屋，忠礼一家子还没起床，淑芬临生足月的了，就懒点去吧，做嫂子的也不去攀她，士英喊起文巧，跟自个儿三个侠子洗了手脸，又到龙坛里抓了碗萝卜干子，再去锅屋，揭开锅盖，见锅里粥定汤定水，米粒子和麦?子还没有沤开来，心里有些不快，想着：白天要做生活挣工分，身边还有三个侠子，起早摸黑地煮煮烧烧做家务，一刻闲不下来，就今个儿没起来烧早饭，文巧奶奶就煮这么一锅夹生的粥，明着是把颜色自己看，手中的木锅盖掼了下去。

赵妈妈正在菜园子里薅草，听得掼锅盖的声响，才想起来粥锅还没嘟呢。来到锅屋，见大娘站在锅台前，板着个脸，赵妈妈没好气的说道：板着个脸给哪个看呀？不就早饭锅没嘟嘛，你去锅门口烧一把又能怎么你了，一个个的，睡到早饭好还有理呢。士英顶嘴道：就派我该死，天天一大早上爬起来烧早饭，饭没人煮，吃起来趴一大桌子。赵妈妈道：没做到哪块，攀寿本事大呢，要么就是我这些天有病，没起来煮煮烧烧的，这么多年了，他们哪个爬起来烧过早饭的。赵妈妈满是泥土的手揩着眼泪，好像是自己对自己说道：儿多劳命苦，一直苦到眼睛闭起来为止。士英小声嘀咕道：你这话说给哪个听呀，你也没苦给我一家。赵妈妈坐在锅膛门口，往锅膛里搋了几团草，锅膛里没甚明火，熰着烟，说道：我又没说给你听，你这么多心的？遂用火叉挑起草，嘴朝着锅膛里吹气，麦穰草连烟带火嘭出灶膛，差点燎了赵妈妈的头发，呛得赵妈妈眼泪鼻涕直流。粥锅嘟透了，士英刚想装粥，队长催着上工，士英也没心情吃早饭，跟着一群女人下南荡秧池薅草踩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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