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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忍不住笑道:“那是。”心里直笑那头悬梁、锥刺股的苦学经历。
“你要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做人,先要把自己提高到一个档次,然后去做事,去交往,对方才口服心服!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哪还能办成什么事?”
宝珠道:“那是。”
丁然说:“你别光说‘那是’。你既是总经理的助理,就得‘助’,还要学会‘理’!有时还得把总经理的混乱的思绪,整理提升的有条不紊!”
宝珠倒吸了一口冷气。
“比如我说,男人不喜欢胖女人,但不要借此以为男人就喜欢瘦女人……”
宝珠顺应道:“那是。”
丁然忍不住笑道:“我要不把话说重一些,你恐怕永远也改不过来!我怎么听着‘那是那是’这话像清宫里的那些个太监顺应慈禧的话呢。我是慈禧吗?你老‘那是那是’干什么?既然男人不喜欢胖女人,也不喜欢瘦女人,你说你们男人倒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宝珠说:“喜欢像你这样的人,就是该瘦的地方要瘦,该胖的地方要胖。”
丁然鼓励道:“好,说得好,意思全对,用词嘛应该说成整体苗条,局部丰满就更文雅一点。”
“那是。”说出来了,宝珠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丁然说:“说顺嘴了吧!”
“那……是习惯成自然,不知不觉就溜出来了。”
丁然、宝珠要出去时,叶董事长走进来,把一份什么重要材料交给丁然。看到宝珠穿了职业装,很帅气的样子,含蓄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宝珠没想到丁然会开车。而宝珠十八岁时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看上去她开车的技术还挺熟练的。宝珠自然也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小车。宝珠坐过的小车叫警车,门是别人给他开的,人是被绑着推进来的。所以车门怎么开宝珠不知道。这让宝珠很生自己的气,很小看自己。丁然把车门打开,宝珠坐进去,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感觉:这样漂亮的女子,驾着这样漂亮的车子,载着一个有国字脸型的男子,宝珠的心底悄悄地滋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说自豪吧,没根由;说幸运吧,少底气。心吊悬在半空中,只觉出一种局促。于是,宝珠动动身子,力求使自己坐得舒服——不,坐得有气度些。丁然看出了这一点,悄悄地笑他;她觉得她的话,在这位朴实而又有点莽撞的男人身上起了作用,心里十分高兴。
车要到哪里?去办什么事情?宝珠没有敢问。他知道他助理的这位总经理,现在还不完全信任他。但宝珠从她的眼神和表情里,还是感到她是喜欢他的,最起码,现在还不会让他“走人”。宝珠突然觉得他已由“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呼喊,变成了生活中实实在在的改变!宝珠感到自己有点大器晚成的味道了。事实上,从车前的返光镜里,宝珠看到他的“国”字脸,也从原来的黑红中渐渐地泛出些白晢,有点变异的意思了。
总之,宝珠觉得他应该努力。人这一辈子,走什么路,遇什么人,得谁的支持,受谁的陷害,都与交什么人有关——能与有才华的人交往,自然是人生的一件幸事。比如眼前的这位十八岁的总经理,做事象格吧豆,说话象个四川辣椒!才华横溢,锋芒毕露哪。但在接触中,她并没有让宝珠先自卑起来——这很重要。有才华的人最能给人以压迫感!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遭受人格上的羞辱,这比饿饭、杀身都严重。饿饭,宝珠不是没有饿过,只要天下还有真诚,还有同情心,人们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去饿死;关于杀身的事,宝珠认为,若是为着正义,为了公正,都可以死得从从容容的。唯有这羞辱,要是没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精神气,非落个愤愤而死不可。十八岁的“格吧豆”,似乎在提升着宝珠心中的那股精神气,一步一步向上飞升,飞升……
丁然提醒宝珠要把脖子上的领带拉正,然后,车就在一座豪华的星级宾馆前停下来。门口立即走出两位穿职业装的男子,把丁然和宝珠迎了进去!宝珠发现,丁然并没有向他们说什么客气话。宝珠跟在丁然的身后,自然也觉得无须向他们客气什么了。
踏着红地毯上到二楼,有一位年轻的男子老盯着他看,宝珠友好地冲他笑笑。众人在二楼一间装饰讲究的客厅坐下后,丁然指着宝珠对众人说:“我新招聘的助理。学公共关系的。请多关照。”
众人站起来走向宝珠,并同宝珠握手。丁然看到宝珠也很得体的站起来,同他们一一握手,并且说请多关照,神情和表现颇有一股大学生的气派。丁然自然高兴,宝珠也及时捕捉到了丁然满意的神情,只是其中的一位说与宝珠有过交往,印象还很深,就是记不起在哪个场合了,这使宝珠略略有些胆虚。
于是,宝珠就竭力回忆所有的场景,忘记去听丁然和对方的谈判。但断断续续地连起来,知道对方是深圳的一家合资公司,要与丁然公司做着一笔生意。最终的结果可双利双赢。至於什么货物,怎么交易,如何双赢,宝珠一概没有听进去。
宝珠不清楚那位自称和他见过面的人士,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是一种无意的恭谦,还是一种有意的试探?宝珠真感到有点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尴尬和为难了。但宝珠并没有在客人面前流露出任何不良情绪,因为有一点很清楚,既然总经理以大学生的资历介绍给大家,那就不能露出过去的旧事旧象。他告诫自己,这种场合,万万不能老出错。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如果有一天这个“格吧豆”、“四川小辣椒”真的叫你走人,那真正是件太败兴的事了!为什么?古语有言,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宝珠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到丁然公司应聘这件事,肯定是他的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人生有很多坎,关键的就那几步,要走稳才行。
会谈以何结果而结束,宝珠只顾想自己的心事了,没有注意到。但那位自称和他见过面的先生,却紧握住丁然的手半天不放,做尽热情、热烈状,这使宝珠心里隐隐地生出些说不清楚的滋味。宝珠走近丁然的身边,叫一声“丁总经理”,那男子才略有醒悟,松开丁然的手,开口道:“有如此年轻的助手,丁总经理真是如虎添翼!日后兄弟吃不开饭了,跑到你的麾下,给一个提壶倒水的差事,我就算烧高香了。”
丁然略带嗔怒道:“说得真肉麻!哪一天你混不下去了,就过来,小女子虽才学浅薄,同情心还是有的。”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走眼!”那人夸耀着对宝珠说:“你这辈子算烧了高香了。丁总经理什么人,聪慧能干,美丽多情,谁得到她,谁就等于得到半个天下。哎——说真的啊,我越看越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你,怎么那么面熟呢——噢,对了!我想起来了,在省政府的门前!有个人和你长得一样,举着大牌子,见着省委领导就青天大老爷的喊:‘小民有难……’省长都动情了。对对对,那场面真是感人!我记起来了。大喊‘小民有难’的就是你!”
宝珠心跳着,怕他再往下说,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说:“你搞错了,那是我的孪生兄弟。”
“噢?我说那么像呢。”那人眼盯着宝珠,很不情愿地改变了口气。宝珠走出客厅,走下二楼,紧跟着丁然坐进车里。
虽然已是下午,阳光还是有些强烈。丁然从包里掏出一付意大利太阳镜带上,宝珠发现,她突然变得像画上的一位光彩四射的洋妞了,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丁然注意到了宝珠的惊奇,边发动车边问“你看见什么啦!那么怪怪的样子?”
宝珠说:“你一戴那眼镜,简直像画上见过的一位洋妞,你太,太好看了。”
丁然问:“以你看,人怎么做就能变的丑点?”
宝珠笑,说:“别人都做人造美女了,你却要自己变丑,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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