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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萧祸九向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迈步穿过开着的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是条穿过花房的长廊，走过视线受限的长廊，眼前便开阔了许多。

萧祸九的步伐不见犹豫，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了。穿过几处掩映的花丛，他的视线正中，出现了几张软藤木编的茶几躺椅，一位老人躺在其中一张躺椅上阖目休息。

萧祸九见老人似乎没听见他的动静，也就没有开口，愈发放轻了步伐，走到老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这花糙丛围的景致似乎能教人躁乱的心情平静下来。身旁老人的呼吸声轻而绵长，带着一种安静祥和的韵律。

萧祸九原本因为想起了某些过往而暴戾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他安静地坐着，望着藤椅与花糙，不再有神情的变化，唯独一双眼眸深沉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静能叫人忘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在他的身旁轻轻地咳了几声，睁开眼来，一见是他，向来惯于板着的面孔都柔和下来：&ldo;宸儿来了啊。&rdo;

被老人的声音从沉思里唤醒，萧祸九转过头来，同样笑了，和旁人所见的那些虚与委蛇没有半点相似；年轻人发自内心的笑容看起来明媚而乖巧。

&ldo;外公。&rdo;

沈老爷子笑呵呵地应了一声：&ldo;来了很久了？&rdo;

&ldo;刚到了一会儿。您这儿环境好，坐下来也能松口气。&rdo;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老爷子笑容收了收：&ldo;在唐家，累么？&rdo;

这问题来得有些突然，萧祸九睫毛扑闪了一下，才弯着眉眼笑道：&ldo;没有啊，轻松自在，惬意极了。&rdo;

这语调俏皮，沈老爷子知萧祸九是在与自己玩笑，却笑不出来，他叹了口气，望着年轻人：&ldo;你若是过得累，便回来吧。娟儿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我舍不得你啊。&rdo;

&ldo;……&rdo;

原本备好的话尽数梗在老人的最后一句里，萧祸九用力眨了眨眼，才将眼底cháo意压了回去，笑道：&ldo;外公今天怎么说起这些丧气话来……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吗？不让那些人尝尝这些年来我们的痛苦，怎么能让妈妈在天上安心？&rdo;

沈老爷子无声一叹，终究没有再反驳些什么。

见老人不再提，萧祸九暗松了口气，思绪也转回到正事上来：&ldo;之前托付您的事情，不知结果如何？&rdo;

&ldo;我查过了。&rdo;提到这里，沈老爷子脸色一肃，&ldo;如你猜测，唐家六部王乾私掌的运输线里，有一条便是与毒品相关的。当年他能那么顺理成章地栽赃你父亲，恐怕就是利用了这条线上的关系。&rdo;

&ldo;果然是贼喊捉贼么。&rdo;萧祸九冷笑了一声，&ldo;唐家从初代家主开始就严禁毒品走私，六部掌刑察之职，却敢做出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当初他们既然能用这个罪名趁家主远赴十三区，将我父亲屈死……那今日有此一报，也是他们自己讨的。&rdo;

&ldo;你准备怎么做？&rdo;

&ldo;如今我恰巧有职务之便。虽然大……虽然唐家家主没有给我调度的实权，可利用这次他们几部之间的矛盾，我会叫王乾好好尝尝他们执法堂的刑罚的。只是在第七区，我不便于明面上安排自己的人手，恐怕还要借外公的力，到时候……&rdo;

两人将之后行动的细则一一商谈敲定，等到基本功成，这花室里的日光灯也亮了起来。

只在言谈间吃了些下午茶的的萧祸九苦笑了下：&ldo;不知不觉和您说了这么久，倒是我鲁莽，恐怕错过了您的晚膳时间了吧？&rdo;

沈老爷子身子骨强健，商谈了一下午，脸上也不见疲色，只笑着说与萧祸九：&ldo;我没关系。只是时间确实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唐家主那边恐怕会起疑的。&rdo;

&ldo;那我改天再来看望您。&rdo;

说着，萧祸九起身，向老人做了礼，&ldo;您保重身体。&rdo;

老人点了点头，轻轻挥手，示意他不必在意礼节了。

萧祸九冲着沈老爷子一笑，便转过身去往外走，走出了五六步，他慢慢停了步子，却没有回头。

&ldo;怎么了？&rdo;沈老爷子怔了一下，问道。

&ldo;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您今天最早说的话。&rdo;

年轻人背对着沈老爷子，抬手摸了摸身侧在温室里盛开的花，声音飘忽得好像要叫风吹散了‐‐

&ldo;我这辈子才只过了二十几年，可我累得就快撑不下去了，外公。……我上辈子多半十恶不赦，这一世才会过得这么生不如死吧。&rdo;话到尾音，年轻人自嘲似的轻笑起来，垂下手重新迈开步子，慢慢走远了。

&ldo;……&rdo;

老人的眸子一栗，片刻之后便泪水盈了眼眶。

年轻人说话时语气平淡得好像事不关己，可他亲近着这个孩子，他听得清那孩子心里面的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都浸着绝望。

他才二十几岁，可他的人生，就像是被一块遮天的黑布，盖得严严实实。

前路无光。

余生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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