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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信太郎嘻嘻笑，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ldo;我才是对小布的事一点都不清楚呢。你是个很谨慎的人，什么都不说。&rdo;

&ldo;我已经说了很多了。&rdo;

&ldo;你父母在仙台经营杂货店。有一个妹妹。小学时体育成绩很糟，跳箱子都跳不过，到了中学喜欢教日本历史的老师。高中时代一天吃上五餐，喜欢和朋友一起看三岛由纪夫的作品……我知道的就是这些。&rdo;

我笑。&ldo;你还记得真清楚。&rdo;

&ldo;男朋友呢？&rdo;

&ldo;什么？&rdo;

&ldo;没有来这里过夜的男友吗？&rdo;

&ldo;没有。&rdo;

信太郎调侃我说：&ldo;真是可借。我要是和你同学校的话，一定马上就对你一见钟情。每个晚上到这公寓下抱着吉他唱情歌。

&ldo;要是想灌我迷汤的话，也请你讲得像一点。&rdo;

&ldo;才不是奉承，是真话。&rdo;

&ldo;老师这张嘴就是会说话。&rdo;

&ldo;我真没信用呀。&rdo;他笑道，&ldo;所以呢，&rdo;他用比较严肃的声调问，&ldo;小布真的没有男朋友吗？&rdo;我把唐木的事大概讲了一下。说着说着就讲出了一直到最近还和唐木同居在一起的事。然后也说了分手的事。

虽分开了，我没有说唐木的坏话，只是把我的感觉很诚实地说出来。

&ldo;我现在才觉得，我曾经是一面畅谈革命，一面和男人上床的女孩子。&rdo;

信太郎点点头。&ldo;那也没什么不好。男人变成革命家，女人变成自由恋爱的斗士。历史是因为这样才动起来的。&rdo;

&ldo;但是不管怎么说，老师喜欢的型不是自由斗士，而是像玛利安德华那种型的，对不对？&rdo;

&ldo;这是什么意思？&rdo;

&ldo;就是民众为了食物而暴动时，还在宫廷里飨用美食，享受性欲欢乐的女人。&rdo;

在那时我一面说，脑中一面浮现雏子的影像。雏子在当时对全国风起云涌的校园斗争，和新左派的意识形态毫无所知，而且并不以无知为耻。她对那些事情可以说完全没有兴趣。

&ldo;这两种类型我都喜欢。&rdo;信太郎的眼睁闪着光，&ldo;真的。要是我的话呀，会先和在宫廷里享福的王妃一夜缠绵，第二天再到外面去找那种一大谈阔论革命理想、一面大杯喝酒的女性，把她拐上床。两边都舍不得放弃。&rdo;

&ldo;真是贪心。&rdo;我笑着说，&ldo;这么说来，摘不好老师只不过是个色狼而已。&rdo;

&ldo;你说对了。&rdo;他说。我们四目相接，又笑了起来。飞蛾拍着翅膀作晌，绕着圈子飞来飞去，然后离开了电灯罩往墙壁飞。信太郎眼睛追随着飞蛾的移动，喃喃地说：&ldo;好大一只。&rdo;然后站起来把电灯的钮关起来。喀嚓一声，亮光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ldo;这么一暗下来，它就会飞到外面去了，简单得很。&rdo;

&ldo;是呀！&rdo;我说。但是我记得在那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也感觉到僵硬地像固体一样。

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窗外的住家的灯光和街灯的亮光，还有从屋外走廊流泄进来的亮光，都使室内变清晰起来。窗台、冰箱和书架的轮廓在蹋蹋米上投下阴影。

飞蛾继续绕室飞了一下，然后还是被外面的亮光所吸引。咻地一下消失于窗外。&ldo;好像飞走了。&rdo;我说。

信太郎&ldo;嗯&rdo;了一声。

我站起身，伸手想开灯。信太郎也站起来，我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

&ldo;就这样，不要动。&rdo;他低声说。

我想问为什么，但不意间，信太郎突然把我转向他自己。用双手把我的脸颊捧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脸距离我相当近。他很温和地微笑着。他的手不冷也不湿，也没有颤抖。&ldo;小布，今天真的好开心。&rdo;他喃喃地说，&ldo;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rdo;

些许葡萄酒香昧和温暖的鼻息迎面而来。窗外的街灯柔和了夜晚的黑暗，像月色一样将室内染得灰白。

我身体僵硬着，就这么动也不动。信太郎有好一阵像是端详什么一样，往下凝视着我的脸。然后终于在我的额头和脸颊一一亲了一下说：&ldo;晚安。明天见。&rdo;

信太郎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我完全不记得。等到意识清醒过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在屋子的正中央像一根柱子一样站立着。

窗外的街上可以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喇叭轻快地响了一下。等到车子驶走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膝盖激烈地颤抖着。

我没点灯，坐在窗台上。靠在小小的铁栏栅上，连续抽了两根烟。但不管怎么吸就是吸不到脑里去。而是消散在黑暗的那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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