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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暮色中，那兰乘坐的出租车开到南郊，下了高架后，沿着清安江开了一阵，尚未到通江旅社旧址，前面路边现出一大片水塘，多半是从清安江引水造成的人工小湖，夜色下可以看见里面已零星有些初长成的荷叶。不用说，到了夏日，不难&ldo;听取蛙声一片&rdo;。那兰发出给楚怀山的最后一条微信：&ldo;到了！&rdo;

出租车忽然煞住，司机嘀咕了声&ldo;我操&rdo;，惊道：&ldo;美女你也不早打招呼，怎么会有这阵势！&rdo;

前面灯火通明，十余辆警车和急救车辆将道路封堵得死死的，黄色的警戒带拉得到处都是。那兰说：&ldo;就是这儿了，不好意思，要您往回空跑了。&rdo;付费后下车，直奔搜查现场。

不出意料，很快有分局的干警上来拦阻。那兰提了巴渝生的名字，警员不吃那套，一级一级汇报上去，直到巴渝生亲自走来接那兰，这才罢休。

从这个阵势看，已经有了非同小可的发现。

临时的现场勘查指挥部设在当年通江旅社的前台旧址，也就是整个防空洞的入口。爆炸案前，这里有间不起眼的小屋，挂着&ldo;通江旅社&rdo;的大字招牌。如今废墟早已被清理干净，两辆标着&ldo;江京公安&rdo;的房车停在了防空洞入口，高瓦数高亮度的灯光打起，周遭一片大亮。

夜幕下人造的灯往往只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亮，但不光明。

如果不是有黄色警戒线围了数匝，很难有人能一眼找到防空洞的入口。巴渝生说：&ldo;当年爆炸案发生后，通江旅社的前台和部分地下室被破坏得很厉害，严重塌方，防空洞的结构损伤很大，最初几乎无法再进入地下，但为了救人，警方和志愿者硬生生挖开了向下的通道，将防空洞复原了一部分。&rdo;

那兰看着巴渝生的面容，说：&ldo;难道这样反而给凶手提供了便利？&rdo;

巴渝生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默默地带着她往前走。他走得快，但看上去脚步沉重。金硕迎面走过来，将一摞卷宗塞到那兰手里：&ldo;这是我们紧急搜索来的米治文的所有病历，可能还不是百分之百的全面，你有空再看吧。&rdo;

&ldo;到底发现了什么？&rdo;那兰收过那些病历，&ldo;韩茜还在吗？&rdo;

巴渝生摇头。那兰的心直往下坠。

&ldo;韩茜不在，也没发现她的尸体。&rdo;巴渝生说。那兰略略好受了些，但直到巴渝生的停顿，意味着有&ldo;但是……&rdo;的坏消息。

她索性问：&ldo;但是怎么样？&rdo;

&ldo;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一定要去目击现场。&rdo;

那兰说：&ldo;你可以告诉我，但我一定要看，我不想错过任何可能在场的线索。其实，看你们的架势，我能猜出来，你们找到了尸骨？&rdo;

巴渝生说：&ldo;不止一具尸骨！&rdo;

即便有巴渝生的警告，那兰还是没能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面对所见的一切。

防空洞的深处，尸骨正一具具被发掘出来。

那兰所见的，已经有六具，都保存在被发掘的原位，没有挪动到他处。据先到场的公安人员说，进了防空洞后不久，他们就发现几处在爆炸后水泥损毁严重的地面和墙上有新近被翻动的痕迹。有较松软的土质，他们挖进去探查，很快就出土了一具具尸骨。

初步判断，这些尸骨是最近&ldo;植入&rdo;的。

确证死者身份还需要更多时日和取证，但大致的辨认并不难‐‐每具尸骨的附近，都有她们身份的标记，照片、身份证、银行卡。卢萍、薛红燕、李伟芬……都是血巾断指案的受害者。

在最青春的年纪，她们被深埋在不知方向的土中。当她们已成枯骨，又搬入这同样经历过血案的阴宅。

那兰的目光胶着在最新出土的那具尸骨上，唐静芳，枯小的骨架，在那兰脑中不自觉开始营造的噩梦中绝望地挣扎。生命原来就是那么脆弱。

我是坚强的。

我是幸存者。

我已无法挽救她们。

我是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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