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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雨村自以为得了佳人，常与之风花雪月诗酒风流，言谈间抒怀抱负，不经意也将官场趣事炫耀出去，碧冉听了只是笑笑不语，又或寻冷子兴等好友组局游乐，也邀碧冉前来增色。谁知此等快活日子没有多久，碧冉就渐渐的总是推脱，雨村正不解缘由，辗转竟又听说碧冉不仅看不起他，还作了一首打油诗讽刺他，诗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官场上风月圈里谁都知道这首诗说的是他，背地里悄悄笑话。原来雨村爱吃醋，吃一个螃蟹喝三碟子醋，这首诗巧是：

醋人儿

文章铺开比墨浅，

人品细闻无茶香。

见解稍尝尚解腻，

交际多饮融穿肠。

雨村闻之大怒，自己竟被青楼女子轻薄至此，遂使弄手段，以形迹可疑为由关押碧冉，欲折磨以泄愤。他自不知，这碧冉虽是青楼女子，前身却乃官宦之后，父兄遭人诬陷致死，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虽沦落风尘仍以清高自许，平生最恨贾雨村这等言辞咄咄的官痞，是以看透他的面目后，连敷衍也不愿屈就，她被关押后，并不畏惧失措，自持声名在外，也曾结交诸多王孙公子，虽然都是逢场作戏，但瞧出来也有一个动了真情，料他知晓此事，必会设法相救，谁知念头转动间又有了另外一番计较，感慨身世，思虑再三，横生一股胆气，竟一头撞壁死了。这一来雨村始料未及，忙命人罗织罪名，伪造成畏罪自杀遮掩了过去。

且说对碧冉动了真情的这位亲贵，原十分低调，他与碧冉来往本就极为隐秘，少有人知，得知碧冉死讯，悄悄派人打听清楚原因，将碧冉葬了，也不张扬追究。只慢慢将雨村枉法的旧事以及涉及的人物等调查了八九不离十。督察院便开始接连收到检举雨村的材料，内容越来越详实，甚至有涉及当朝重臣的，皆送至御前裁夺。时至今日，方有此处置。

王夫人知道内情后心下不安，忙来找薛姨妈商量，薛姨妈昨日见贾府如此，姊妹之间少不得替王夫人忧心，今日又听了这消息，两姊妹议论，这贾雨村下狱后也不知又会抖漏出什么事情，也不知王子腾是否知情，薛姨妈道：&ldo;不如叫凤丫头过来一块儿商量商量，她素日主意也多。&rdo;王夫人便叫小丫头去叫凤姐，一会儿平儿过来回道：&ldo;二奶奶午饭后去找舅太太了，此时尚未回来。&rdo;王夫人薛姨妈知她此去必是商议此事，遂向平儿道：&ldo;你去家等着，她回来立刻叫她到这里来，我和姨太太在这里等她。&rdo;平儿答应去了。至掌灯时分，方听小丫头报：&ldo;二奶奶来了。&rdo;只见凤姐进来，鬓发虽未乱，神情却是掩不住的颓丧，平儿领丫头们出去，把门关了。王夫人等忙问道：&ldo;这是怎么了？&rdo;凤姐颤声道：&ldo;咱们王家被抄家了。&rdo;

这边凤姐向王夫人薛姨妈正细说情况，那边贾府里也早就传开了，都道王家这次一败涂地了，王子腾三族以内男女老少，并府里管家、管事婆子及贴身丫鬟等，除外嫁女之外，皆下狱听候发落，仆从皆遣散，府第物品一律抄没。接下来两日，都中谣言已传的沸沸扬扬，贾府里仆从小厮们从外间听了各种消息，聚在二门处互相说道，路过的婆子丫鬟们都忍不住竖耳朵听上几句，只听一个小厮道：&ldo;还不是因东海战事大败，圣上雷霆大怒，决意要处置几个统筹不力的机要重臣。&rdo;另一个道：&ldo;正是正是，西城赵府和丁乙巷的胡府昨日也被抄家了，还不也是因为这个，年前各府第募捐战资，这两府只在那里装什么两袖清风，家底贫穷，结果后来被查出来贪腐上万两银子的事儿，不抄他们抄谁呢。&rdo;又有一个道：&ldo;快别说别人家的事儿了，咱们家两位老爷的事还不知怎么呢，比比抄家的那几个，可见圣上对咱们家还是开恩了的，只是咱们家娘娘的事总也定不下来个结论，这才是要紧的。&rdo;正七嘴八舌议论呢，只见贾珍贾琏贾蓉等几个远远的过来了，当班的几个小厮忙起身候着，其他人匆匆的散了。

原来贾珍父子素日与贾雨村往来密切，虽并无什么棘手公案在他手里，但平日里也少不了做下几桩荒唐事来，兼贾府如今处境不妙，因此找贾琏商议，三人身上如今都有职位，以前无甚要紧事大都不去履责公职，逢年过节只往吏部送些年例银子，又兼跟宫里管事太监常有来往，每逢吏部官员考勤核级皆无须担忧，现如今若有人检举渎职，又是一桩罪责，因此商议定了，务必需到任上履职，三人便来回贾赦贾政。贾政道：&ldo;这个打算很是，明日就都到任上去吧。&rdo;又看赖大，赖大明白贾政意思，忙回道：&ldo;尚荣那小子我已经教训过了，叫他务必安安分分做官，定不敢在这个时候添乱。&rdo;贾政又向贾赦道：&ldo;咱两个如今倒不如上个请罪的折子来的痛快。&rdo;贾赦道：&ldo;怎么写呢，圣上还没发话，自己倒先把自己定了罪。&rdo;贾政不语。贾珍等过了一会儿见无话，便都告退，又同去回了贾母，回去交代家人诸事宜等。次日起，三人便各自赴任去了。因在战时军务要紧，贾珍不敢懈怠，常在军厅机要处待命，贾琏任上离都中要两三日的行程，贾蓉在龙禁处也常须值守，他三个都甚少能回家来。没过多久上下开始整顿吏治，处置了一大批渎职官吏，三人更加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且说贾府上下等候召命之余，诸事停滞，贾政也不问宝玉功课，只叫他多去贾母前奉承，勿使她老人家心郁成病。这日宝玉给贾母请安，用过早饭后，鸳鸯回道：&ldo;老太太，水月庵的两个姑子来了。&rdo;贾母道：&ldo;叫她们进来吧，把窗户打开，宝玉，你也过来一块儿给你大姐姐念念经。&rdo;宝玉便跟两个小尼姑朝窗方向跪坐，拿了《本愿经》细声念起来，一会儿尤氏过来请安，也听了一会儿经，向贾母道：&ldo;老太太，天还冷着呢，把窗户关了念吧，心诚都是一样的。&rdo;贾母道：&ldo;不要紧，开着吧，再念一会儿。&rdo;又念了好一会子，鸳鸯把一件织锦披风给贾母披上，说道：&ldo;老太太，今日念完了。&rdo;贾母方向尤氏道：&ldo;如今珍儿父子两个又不在家，你一个人料理宁府还不够忙的，不用常常过来请安。&rdo;这里尤氏正回贾母的话，宝玉恍惚觉得刚刚一个小尼姑好生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忽然心中一亮，暗道：竟是芳官。于是忙追出去，问一个老婆子刚才可见那两个尼姑走远了不曾，老婆子回：&ldo;只听得她们说去园子里找四小姐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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