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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知秋上前笑道：&ldo;姐姐占着我的床榻睡了一晚，可算醒了。&rdo;

梳洗方毕，就听帐外胤禟低唤，展念走出，见他一身玄青常服，眉眼淡漠桀骜，随意一站便气度飞扬，不禁眼前一亮，笑道：&ldo;九爷亲自前来，有何见教啊？&rdo;

蓝衣裙，双平髻，素手挑帘栊，倩影映秋阳。胤禟移开目光，不动声色道：&ldo;八哥邀你共进早膳。&rdo;

&ldo;真的？&rdo;展念且惊且喜，但转念一想，&ldo;你也一起吗？&rdo;

胤禟板着脸转身，&ldo;八哥的原话，是让我带上你。&rdo;

展念跟在他身后，加紧几步凑上前，小声问：&ldo;身体还好吗？&rdo;

&ldo;很好。&rdo;

&ldo;对了，听知秋说早上你们围猎来着？哪位皇子猎到的最多呢？&rdo;

&ldo;九皇子。&rdo;

展念莞尔，只当他玩笑。据她所知，精于骑射发必命中的是十三阿哥，远征西北驰骋沙场的是十四阿哥，论武，似乎没他胤禟什么事啊。

前方一个气派华美的蒙古包，想来是胤祀住处，忽见帐外侍立的小厮进去，拖了个梨花带雨的小丫鬟出来，斥道：&ldo;没用的，盘子都不会端，白丢了爷的脸面！阿文，把穗儿带下去，听候发落！&rdo;名唤阿文的小厮愣了一瞬，忙上前半拖半拽将穗儿带下。

胤禟微不可察地皱眉，一旁的展念早已黛眉深蹙，又见那小厮低眉顺眼地请安掀帐，忍不住腹诽他奴颜媚骨。

入帐与胤祀见礼，胤祀一袭月白长衫，气度清华，见之忘尘，笑容温和一如既往，&ldo;你二人并肩而来，我恍惚一瞧，还以为是何方璧人。&rdo;见展念未解其意，又道:&ldo;尊卑有序，可与九弟并肩而立者，唯有福晋，其余人等，身后侍立。怎么，这一路行来，九弟竟未曾告知？&rdo;

展念闻言退后，见胤祀淡泊而立，不由道:&ldo;我刚刚看见一个丫头……&rdo;

&ldo;可是要为她求情？&rdo;胤祀了然，&ldo;姑娘之善，感同身受。然府中人口杂然，以法方能约束，法不立不行，若因恻隐而有所宽宥，则人人不平，人人侥幸，将何以制之？&rdo;

展念察言观色，知道再劝无用，遂默然。案上一枚仿古饕餮白玉香炉正袅袅逸出轻烟，香气清甜微醉，极为别致，展念一时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ldo;此香名为梦甜。&rdo;胤祀负手而立，微微低首注视着虚无的烟缕，&ldo;易烬。&rdo;

&ldo;易烬……&rdo;展念缓缓重复，思及胤祀一生，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未能终老，孤寂辞世，心底陡然生出悲凉。

&ldo;姑娘可是以为不详？&rdo;胤祀仍是笑意淡然，&ldo;人之一生，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本也是易烬之物。然纵身处穷荒绝岛，仍欲出其光焰，此之谓&lso;梦甜&rso;。&rdo;

&ldo;也是，&rdo;展念若有所悟，&ldo;正因为苦很长，甜才弥足珍贵。&rdo;

&ldo;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rdo;胤祀摩挲着炉上浮雕的饕餮，&ldo;以梦甜祭饕餮，最为合宜。&rdo;

&ldo;饕餮？&rdo;

胤祀笑而不答，展念只好将疑问目光投向胤禟，胤禟解释道：&ldo;饕餮乃贪婪之徒，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rdo;

&ldo;原来如此。&rdo;展念微笑，&ldo;饕餮配梦甜合宜，配八爷也很合宜。&rdo;

胤祀闻言抬眸，&ldo;怎么说？&rdo;

&ldo;虽是羊身，却有人面，虽是人手，却有虎齿，虽有眼睛，却藏于腋下。&rdo;展念对着饕餮比划，&ldo;看似柔弱无争，实际上是暗藏韬略，蓄势待发。&rdo;

帐内有片刻的沉默，只闻茶水轻沸。胤禟侧目凝视，眸中看不出波澜。胤祀亦不动声色，半晌才道：&ldo;见微知著，姑娘慧眼。&rdo;

胤禟瞟了眼香炉旁的汝窑花囊，&ldo;今日丫头采的花，倒别有风骨。&rdo;

&ldo;不是丫头采的，&rdo;胤祀一笑，&ldo;是我围猎归来，见此花在荒野朝阳下开得热闹，便顺手采回了。&rdo;

&ldo;荒野之花，&rdo;展念心有所感，&ldo;无名无姓，却倔强生长。&rdo;

&ldo;人之相识，贵在相知。&rdo;胤祀眼波微动，取出一枚浅粉野花，替展念簪在发上，温和一笑，&ldo;得遇姑娘，不胜欢喜。&rdo;言罢转身对胤禟道：&ldo;闲话已久，便请入座罢。&rdo;

胤禟回礼，待胤祀入座方在其对面落座，展念见胤禟身边已置好一小凳，便也坐了。犹回味于胤祀适才的温情，期待其在席间进一步的明示或暗示，然而二位皇子教养良好，严遵古训&ldo;食不语寝不言&rdo;，一顿饭吃得展念颇为别扭，在她看来，在餐桌上交流人生交流感情简直是中国食文化不可或缺的部分。

最终打破尴尬的却是一位内侍官，&ldo;皇上口谕，宣八阿哥即刻前往大帐议事。&rdo;

胤祀起身施礼，&ldo;臣领命，有劳公公。&rdo;礼毕与胤禟对望一瞬，言简意赅道：&ldo;昨日黄昏。&rdo;

胤禟同样答得言简意赅，&ldo;皇阿玛德宇宽裕。&rdo;言罢看了眼展念，&ldo;我们回去。&rdo;

展念&ldo;嗯&rdo;了一声，闷闷跟在胤禟身后，胤禟放慢了步子等她，&ldo;不高兴？&rdo;

展念长舒一口气，疲惫道：&ldo;我觉得我这顿饭吃得非常萎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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