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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洋洋盈耳声中，她偷偷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解锁，想要看看妈妈有没有联系过一夜未归的自己。结果令她大失所望，手机没有任何来电来信。

叶西与林俐的相处模式其实很奇怪。

林俐对叶南有多不放心，对她就有多放心。因为俩孩子从小性格偏差就很大，叶南自懂事起就是个踢天弄井的顽猴；而叶西恰好与他截然相反，逊顺懂事，伶俐乖巧。他们分别体现了两种极端。

可这两种极端并不会影响叶父对待他们的态度。

叶父叶爱军是个&ldo;老实人&rdo;‐‐只对外老实的人。有工作时其实还算正常，一下岗脾性就翻天覆地了。打骂林俐和叶西只是开胃小菜，叶南才是他棍棒的重点教育对象。

大抵是在叶西七岁那年，有一天叶爱军连喝两瓶简装白酒，醉如山公倒载后去邻居家串门。那邻居酷爱吹牛，对着他&ldo;我买了两座矿山&rdo;&ldo;能赚几百万&rdo;等等一通吹嘘后，他大感自尊心受损。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痛骂林俐，讲她不旺夫、没本事，自打娶了她之后他就一直在受苦。

这还不算，到了晚饭时，叶爱军酒气还没过，扒了两口饭开始反胃，就去厕所吐了。

回到饭桌旁他让叶南把他的剩饭给吃了，不许浪费。叶南闻言，脸上出现不情愿的愁容。叫叶爱军瞧去了，勃然大怒。他提溜着叶南干瘦的腿从凳子上拽起来，头朝下直接往地上一砸，旋即便往他肚子上补拳脚。

&ldo;你嫌弃老子？&rdo;&ldo;你个兔崽子凭什么嫌弃老子？&rdo;&ldo;叫你吃老子的剩饭你就吃！你什么时候能听老子的话？！哪怕听一句？！&rdo;

叶南很强，闭嘴任打不还手。林俐看不下去拉扯两下，而后亦会沦为拳脚下的羊羔。

叶西在这样的成长日常下，学会了点小聪明。每每出现这般情况，她会不动声色地走开，去阳台取了扫把开始扫地。她知道劝架没用，也知道反而会殃及自己的池鱼。

这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可她也会矛盾‐‐这好像很坏。

读到&ldo;门衰祚薄，晚有儿息&rdo;，她的思绪又被扯远。

严格来讲，叶南只差她八个月，不算叶家&ldo;晚有&rdo;的儿子。林俐生完叶西，月子才出没几天，叶爱军就强迫她同房了。一方面是因为生的是个女儿，他不满意。另一方面就是他的性欲忍了好几个月，再不能忍了。

这些事是叶西听已故的外婆讲起的，林俐自己是不会愿意同她说的。

她记得看加缪名言时看过一句话，&ldo;荒谬其实就是一种分离，演员与舞台的分离，人与生活的分离。&rdo;这句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反复震慑她的神经，挑战她对生活与世界的认知。

有稳定体面工作的林俐，宁愿长期忍受家暴却始终不肯与叶爱军离婚，这是一种荒谬；

饱受暴力摧残心灵的叶南长大以后，反过来用暴力和罪恶去报复无辜的人，这是一种荒谬；

甚至叶爱军整个人，也是一种她永远都理解不了的荒谬。

早读课在不自觉中结束，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教室倒趴下一大片。冲出教室去食堂吃早饭的同学开了教室门忘了关，微寒的阳光斜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片明黄。

叶西合起课本的同时再次查看手机，依旧没有她所期待的音信。

陈寻这堂数学课听得尤为认真，老李提到的重难点他都记了下来。

有所察觉的老李大概深受触动，觉得铁树终于开了花，在下课后把他叫到了走廊上。

陈寻步子迈得慢慢悠悠，老李把茶杯放到走廊外墙上，紧了紧裤腰带后他才姗姗来迟。

老李：&ldo;看来我跟你爸沟通还是对的，你最近状态不错啊？&rdo;

陈寻笑，不置可否：&ldo;谢谢老师提点。&rdo;

老李：&ldo;你知道我一直很看好你吧？特别是你的数学。&rdo;

陈寻：&ldo;老师您真的高看我了，我没有那么好……&rdo;

老李抬手，指尖还有夹烟留下的微黄，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ldo;不要这么想，我教书这么多年，见了多少学生啊？我对我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rdo;

陈寻抿嘴，作出微妙的笑：&ldo;谢谢老师。&rdo;

老李：&ldo;期末有信心进步多少？&rdo;

陈寻微微颔首，避开他的目光，额前碎发垂坠。

&ldo;我不太确定，尽最大努力吧。&rdo;他说道。

&ldo;好！&rdo;老李抚掌大笑，&ldo;我等你的好消息！&rdo;

握回茶杯，老李烟瘾犯了急着要走，转身的时候已经在口袋里找烟。似乎想起什么，他又停下摸索的动作，回头问陈寻：&ldo;陈寻啊……你妈妈，最近还好吧？&rdo;

陈寻一愣，淡定回道：&ldo;挺好的，谢谢关心。&rdo;

老李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点点头后离开。

老李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陈寻母亲病况的人。说来戏剧，陈寻刚上高一时陈冰领着妻子在一家格调不错的酒楼摆了一桌酒席，宴请了老李吃饭。原因嘛自不用说，中国式家长的特性，总觉得给孩子的老师一点好处，就能多得一点照顾。

当日酒过三巡，聊得一直都很热络，怪就怪在陈冰问了句：&ldo;您家里有几个孩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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