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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差一天三十岁的钢筋工（第1页）

杨建峰，差一天三十岁的钢筋工。工作的范围不止摆弄钢筋，六月十三日下午两点十二分，站在七十二点三米高的市南发电厂废弃烟筒上面，挥动二十磅重的铁锤，清除混凝土砖壁，新城当时气温38摄氏度。

杨建峰脚下的温度不低于5o度。看不到颜色的解放鞋上又溅上水花。

光圈降临。天空上刺眼的白光如同无声的闪电，持续零点一十三秒的白光闪过，新城人口消失两千九百六十四人。

男女比例1：1。

杨建峰也是其中之一。自由落体的二十磅铁锤从高空坠落，砸在地面铁管上，发出达到18o分贝的音波。

杨建峰还记得手里的铁锤掉落了，会不会砸到什么值钱的物件，上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巨大而巍峨的拱顶，是他不认识的建筑材料。在他面前魔幻般出现一个又一个赤裸裸的人体，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女人高声尖叫，原来是和老公一起来到了这里，两人相拥在一起哭泣。有三个月没有回家和老婆见面了。他的心思如同野草般生长，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丝不挂的。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战栗。有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却无法逃避。

这种感觉就像站在高高的烟筒上，烟筒在坍塌，他却无计可施。耳边传来女人的惊叫，男人的咒骂。

些许时间后，更多的男人女人互相打量，观察，寻找有没有可以依靠的同伴。果然还有相识的，泪眼婆娑地抱在了一起，五对、七对、十对……越来越多的男女搂在一起。

粉红色温水从脚下快速地升起，速度越来越快，无处可逃。瞬间淹没头顶，耳朵里一片女人的尖叫被刀闸般切断。

要死了吗，杨建峰大口大口的喝水。水从鼻子灌进嘴里，居然没有窒息感，温暖的环绕着自己全身的流体物质略有粘稠。脑子里突然想起婴儿在妈妈肚子里，就是这样吗，眼睛困顿，晕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声宛如钟声巨响。杨建峰睁开眼睛，还是在大厅，仿佛从来没有粉红色的水来过，地面干爽。横七竖八的身体开始慢慢活动。每个人的身上好像都少了点东西。杨建峰感觉极其别扭，肚子里空落落的，好像有剃刀在身体内刮过，只带走了垃圾，却没有碰触身体肌肉。

“头发，我的头发呢，”有女人在尖叫，“眉毛也没有了。”

杨建峰摸到自己光滑的脑袋，以后不会再长头发了，发根都没有了。还有这身体，太光滑了，像刚出生的婴儿。

大厅上空传来优美的音乐，安心祥和的旋律，让大厅里的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沉浸在乐曲中，随同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身体，闭上眼睛露出微笑。

杨建峰感觉烟筒在破碎，浑身在战栗。要醒来，要睁眼！

身体仿佛是抽去了骨头的鱼，软弱而又无力。时间的感觉渐渐消失，死亡的阴影如同铁丝箍住全身，灵魂中还有最后的一丝求生的意志在挣扎。恍如要从恶魔的指尖逃遁，终于抓住可以依靠的肉体，刹那间，铁锭一样的眼皮骤然打开。如同从火场里逃出，一身冷汗。

一道闪着银光的大门敞开着，赤身裸体的人群被两条玉带围拢起来，闭着眼睛扭动着赤裸的身体向大门走去。

那是死亡的陷阱，绝不能进去。杨建峰认定是这样的没错，身体一曲趴在地上，那玉带样的东西闪着幽光从头顶扫过。

杨建峰紧贴着墙壁向大门一侧墙角爬去。那里是玉带唯一的死角。

玉带远去，跑！杨建峰一跃而起，向墙角冲去。

角落里还有一个女人蹲在那里瑟瑟发抖，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跑过来的杨建峰，目光中有隐约的期待，有伴就好，没有谁愿意在陌生的地方喜欢孤独。

女人双手抱胸，挤在角落，“你好，这里、是哪里？”

“我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杨建峰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女人身上，四下打量这个巨大的空间。

空旷的大厅顶部足有二十米高，这是个无比巨大的密闭空间。

高过头顶近一米七十的位置有一排孔洞，洞口之间间隔十余米，每一个洞口都呈椭圆形，足以容纳成年男人走进去。

在女人的头顶也有一个洞口。

女人闭上眼睛，这个角度没有办法去观察这个的男人。

杨建峰手按在墙壁，滑不留手。想要爬上去，有点困难。

“大门里面会有什么？”女人望着慢慢缩小的人群，那些闭着眼睛一脸愉悦的男人和女人在玉带的围拢中逐渐消失在银色的大门里。

杨建峰感觉眼前的女人想要回到那如同待宰的羔羊中去，音乐还在回旋，女人慢慢站起身，眼睛开始迷离……

杨建峰一巴掌呼在女人光滑如玉的头皮。

“你干嘛！”女人猛地回过神，慌忙抱着前胸再次蹲到墙角。

“谢谢你。”

“我不知道大门里面有什么，可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被拔了毛的鸡。”杨建峰小声说道：“我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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