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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有嫁妆的新娘（第1页）

嫁女儿的、娶媳妇的，无论哪一方也没有想过要风风光光办这场事儿，男方是二婚，尽着礼仪来，女方的目的不言而喻。

“大妹子，你看这姑娘就这一身衣服跟过去。我看这送亲队伍也免了吧，山高路远的，来回一趟也不容易啊。”

林不凡的婶子，赵春梅看着江满福两口子赔着笑脸、依旧在跟家里和娘家人商量送亲的人，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摆在眼前的现实，江满福两口子像是被抽了一个大嘴巴子。嫁女儿的所有食物、物料都是男方送来的，嫁妆的钱，他们没给。两口子自我安慰，反正何事都是男方安排的，他们没给准备这一环节，自然是不必在乎的。

这一下，就是面子上对女儿的关心也全部荡然无存了。

几个按照礼数非得去送亲的人舒了一口长气。光是看着林家的姑爷和这婶子就是不一般人，那派头、那打扮就不是跟这些庄稼人一路人。这样的人家谁都不想去交往，平凡朴实的生活里从来不肯去多一事的，至于至亲要结这门亲事，分了家、嫁出去的女儿，那就是别人的家，容不得他人多言多语。

江浩一直趴在大姐的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他也意识到这个最爱自己的姐姐可能要永远离开自己了，他的眼里含着泪水，但在众人面前，他不敢将眼泪掉下来。

他的到来并未让母亲在公婆那里多赢得几分面子，反倒是真正地成了讨债鬼，成了村子里和爷爷奶奶的笑话。他由此也未曾得到父亲的几分薄爱，有时候母亲烦了，也会说他是短命鬼。不曾想一语成谶。终归是母亲拼尽全力得来的，也算是这一门的命根子。两口子又爱又恨。只有江雪不怕累、不嫌弃、有耐心地将全部的爱都投到他身上。

外头商定了，不用送亲。

那些事情，江雪不会去理会，她专注于眼下的弟弟，但心绪又飘到了天边，随着云朵轻悠悠地飘啊飘，旁的风啊、雨啊，都将与自己无关。

“江雪，出来了，走了。”

母亲走进门来，轻声喊着女儿，眼睛里居然是湿润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趴在门槛上的小儿子。

江雪愣了愣神，走，去那。对，跟着那个大块头走，那个看上去一拳就能将人撂翻的人。

她走出门的瞬间，弟弟终于哇地哭了，声音嘹亮，好像病都好了一般。

江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从这家里头彻底地离开了，这里将不是自己的家了。一阵伤感爬上心头，脑海中没有父母的影子，却是在这屋子里吃下的果子，绣出的第一朵花儿。

“今后，我再也不能躺在那张咯吱作响的破床上了。”

她凄然地想着。弟弟的哭声忽远忽近，她铁石心肠地没有回看他一眼。他朝着她跑过来了，喊着大姐大姐，不要走，自己要一起去。

“浩浩，姐过几天还会来看你。乖乖长大，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她说完眼泪啪地滚落到了地上。弟弟会有长大接她回家的一天吗？

“对，过两天姐姐姐夫要回门来呢。大妹子，跟姑爷家里说一声，我们可能不在家。这孩子病唧唧的，得赶紧上医院去，但是该走的礼数得走完。到时候我会交代他们爷爷奶奶一声的。”

母亲腆着脸、赔着笑说道。

江雪无心去注意赵春梅脸上鄙夷的神情。

母亲大概是忘记了，爷爷奶奶压根就没现身，他们说，江满福两口子丢江家的脸，将女儿卖给了土匪，家门不幸，他们不好意思面见亲朋好友，却乐呵呵地收着远方亲朋好友送去的鸡蛋、红糖白糖水果糖。

“别那么多废话了，中午的太阳能让人褪层皮，赶紧走吧。”

林不凡声如洪钟地说道，这声音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立马又闪出了一条路子，那匹马被两个小伙子规规矩矩地牵出来了。

“媳妇，上马去。今天你不用自己走路。”

他对着江雪大咧咧地说道。放在平时，村民们若是听到有人直接喊媳妇，准会捂着嘴笑的，可这里没有人发出声音。他像是一个将王一般。江雪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群人中间是何等的可怜。自己仿若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起身，看着眼前的大马，没有犹豫地大踏步上前。从十四岁起，她就独自赶着骡子上山砍柴，去的时候都是骑着骡子去的，可谓轻车熟路。

她走到那匹枣红马跟前，毫不犹豫地从一个小伙子的手里接过缰绳，攥紧了，右脚跨上马镫。旁边的两个小伙子嘴里啊声刚刚出来，那匹大马就毫不客气地扬起了蹄子，脖子伸长，疯狂转动起来。

江雪觉得一下子置身于漩涡中心，头脑一片空白。只见一道身影快速闪过，护在了她的一侧，手里的缰绳被拉了过去。等她回过神来，林不凡已经站在面前抚着马脖子，轻声唤着“红毛，听话，这是我的新媳妇，你得对她好点。”

声调很是轻柔。

继而，他转过身来，走到她的身后。像她抱弟弟一般，双手伸到她的腰部，好像毫不费力地就将她高高举起来，作势要放到马鞍上去。江雪觉得自己被鹰爪牢牢地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双肋间在力量的加持下，疼痛。她顺势一扭屁股，双腿并拢坐在了马鞍上。

两个小伙子大叫着鼓起掌来，赵春梅笑得前仰后合。

一众妇女看红了脸，男人们愣愣的，弟弟笑了，他觉得这一幕很有趣。母亲慌忙捂住了他正在说着也要骑马马的嘴，好似眼前的事情罪恶至极，污了众人的眼睛，彻底失了江家的面子。

林不凡亲自拉着马，大踏步走出了江家的院子。坐在马上的江雪正好与他的后脑勺齐平，她居然觉得出了口气，心中平定了很多，后头的一切再与自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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