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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年苟活（第1页）

破败的木屋之内，满身伤痕的沐风缓缓睁开双眼，胸口剧痛袭来，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张开龟裂的嘴唇，沙哑的声音不住地呼唤：“娘，我要喝水、水…”

身旁传来一声细微的“咦”声，随即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半晌之后，一双柔弱的小手手忙脚乱地递过半张盛满水的破碗，小心翼翼的递到沐风嘴边。沐风猛的抬起头，抓住破碗一饮而尽，随后方才恢复一丝清醒，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身处的场景。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同样脏兮兮的小脸，乌黑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他。环顾四周，好像是一间废弃的木屋，除了身下的茅草，便只有残破的窗户和四处悬挂的蜘蛛网。看着面前的身影，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干枯的头发乱蓬蓬的胡乱扎了两个球形小辫，却是个模样清秀但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沐风愣了一下神，方才想起之前的经历，一时间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两行热泪禁不住的顺着脸庞滑落。一旁的小女孩见沐风突然哭了起来，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的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过了一会儿，沐风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开口问道：“请问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吗？”

小女孩重重点头：“这里是我家，爷爷好几天前出去找吃的，可是再也没有回来，我很饿，又有点害怕，便出去寻找爷爷，结果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我便把你拖了回来，还好你不重，不过还是拖了我好长时间才把你带回来的。”

沐风虽小，却也懂得自己的命是面前的女孩救回来的，当下嫩声嫩气的说到：“谢谢你”。

小女孩俏然一笑：“对了，我叫二丫，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沐风。”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二丫着急的问沐风：“你怎么会一个人躺在那荒郊野岭，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呢？”

一问及此，沐风神色黯然，忍不住又想哭出声来，他强行忍住，哽咽开口：“我的爸爸妈妈被恶人害了，前几日，他们带我去城里看灯会，不知怎么突然冒出许多士兵，见人就杀，爸爸妈妈为了保护我，把我打晕护在身下，剩下的我就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被那些坏人杀死了，我守着他们好几天，实在是饿得不行，便自己出来找吃的。可是城里什么都没有，我走着走着就走到这荒野上来，然后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去。再后来就晕倒了。”

听到这里，二丫一颗心也沉了下来：“爷爷从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这么长时间的，不管去多远的地方找吃的，他都会在当天晚上之前回来，担心我会害怕。照你这么说，爷爷可能…多半也被那些坏人给害了。”

二丫小嘴一撅，顿时大哭起来，一旁的沐风受到感染，也哭了起来，两个小孩就这样趴在一起，哭得伤心欲绝。谁又知道，未来的他们将要怎样活下去。，

可是不管这世间多少疾苦，时间依然在不停流转，不会为了谁而停下脚步。十年时间，缓缓而过。那日的战火给风雨城带来的灾难是毁灭性的，三日三夜的屠城使得这座原本热闹繁华的离国第三大城市已然走入了崩溃的边缘。虽然战后离国对风雨城进行了重建，可是愿意来此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周边百姓都视其为鬼城而避之不及，只有少许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人和城郊稀稀落落几个未被战火波及的村落居民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乡，继续生活了下来。渐渐地，离国也就不得已放弃了这座南部重镇，风雨城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只在偶尔的闲谈中有所提及，慢慢走向萧条破败。

近十年来，在周边的村庄和城市，总能看到两个幼小的身影，拿着破碗，四处乞讨。有时候遇到好心人，能开心的得到两个馒头吃；然而更多的时候却是没有那么多好心人的，毕竟在这动荡的年代，能独善其身已是颇为不易之事。两个孩童就这样苟延残喘于这人世之间，往往一饿就是好几天。干瘦的身躯，发黄的皮肤，常年的饥饿使得二人呈现出严重的营养不良之态，个头也比同龄人矮小了不少。十年来，他们忍饥挨饿，受尽了屈辱，每个白昼都在为了食物而四处奔走，或沿路乞食，或挖取野菜采摘野果，便是草根树皮也时常作为两人活下去的救命稻草。只有回到那间破败木屋的每个夜晚，才能给两个年幼的心灵带来稍许安宁和慰藉。十年的时光，两个孩子相依为命。比沐风大两岁的二丫总是护在弟弟身前，尽最大的努力呵护着他。很多时候，二丫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少得可怜的吃食留给年幼的沐风。就在这凄惨的境地中，两个孩子慢慢长大。

随后的几年里，随着两人年龄增长，他们也开始尝试着依靠自己的力气去帮人干活，二丫帮着做做针线，沐风则是砍柴和帮人干苦力，也算勉强能生存下去了。两人深知不能继续过着这样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于是便决定进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活路。就在离开的前一晚，已经长成半大人的沐风在寒冷的木屋中裹着茅草沉沉睡去，一旁的二丫打开爷爷留给她的唯一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一块麻布，那是爷爷留着给他将来嫁人时缝制新衣裳的。靠近破烂的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二丫从怀里取出一根针线和一把剪刀，那是她今日出门时去邻村给人做活换来的，为了这两样东西，她硬生生饿了一天没吃东家的饭。脸上浮现出一抹开心的笑容，默默地看了沐风许久，便回过头，拿起那块麻布细心缝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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