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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被拖下水（第1页）

月光如瀑，冰霜如华，冰棠花丛里亮如白昼，冰晶将月光聚在一起，散落出漫天的荧光。

江暮凝沉静着心，聚精会神起来，企图隔着花丛间隙辨认后来的人，可惜离得太远，模模糊糊只能见到一个赤色身影，身形单薄纤细，衣摆与风碰撞飞舞，江暮凝不敢眨眼，就怕一闭眼人在散在了空气里，侧耳倾听，低软声线在空气里化烟，隔着长长的距离传到耳边时只剩下拉长了的酥软尾音，浅浅淡淡，像有人在耳边哼着不成调的曲，他在说些什么呢？

风撞入冰棠花丛，冰晶落地像风铃起舞，轻盈的碎片溅到江暮凝上眼皮，冷到发烫，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手想将冰晶抹掉，一碰却已经成了水滴了，江暮凝睁开眼睛，水滴落入了眼睫上，排成一帘湿漉漉的幕布，远方赤色衣摆飘扬，再眨眼时，只剩下衣袖一角，一溜烟又隐匿在墨绿藤蔓中了。

等了一刻钟，再没有动静了，江暮凝有些心不在焉地直起身子，脚猝不及防一软，面色悲痛地扶着冰棠花止住摔倒，刚刚看得太认真了，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气血不流畅，腿脚有些不利索了。

江暮凝将疼痛的吸气声吞进了喉咙里，一声不吭地维持平静。

谢疏安敛眸将袖子衣褶整理平整，而后抬眼，冰棠花明亮光华尽收他眼，墨黑瞳孔跟随江暮凝运动，她却被谢疏安眼底的薄凉冷地一哆嗦。

江暮凝缓了一会，关节刺痛的感觉远去，她放开扶着冰棠花的手，将手收到袖中，紧紧捏着袖子内衬，心底一片冷然，面上却漫不经心，理直气壮地直视谢疏安的眼睛，语气暗含坚冰，“我以为师兄一向端庄雅正，对师兄也尊敬信任，却不想有一天师兄利用我的信任撒下谎言，我以为我应该需要一个解释。”

江暮凝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她在见着这片湿润润的冰棠花时还有些欣慰于谢疏安的善解人意，只是后来深夜突然来访的赤衣人，这显然打破了她的认知，假若赤衣人能见天光，谢疏安必然不会拉着她藏在这片花丛间隙，所以，她猜测这个人会是流水榭上不可说的秘密，而谢疏安将她忽悠来，一是对她身份的刺探，如果她是真的江暮凝，不会记不住给冰棠花浇水的日期，二是，字面意义上的将她拉下水，知道的越多越危险，不管她是不是江暮凝，现在他们两个共同都保存有一个秘密了，如果谢疏安对赤衣人有什么想法，她必会被拖着行动。

不过老实说，谢疏安对自己同门还是蛮好的，至少他不会将真正的江暮凝拉下水。

她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对这一切都不设防，一切行为理所应当，从来没有考虑过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这到底是她疏忽了。不幸又幸运的是，她原先的百分之六十的时间都在西序楼与流墨斋里徘徊，人际往来稀松，只要她不承认，谢疏安没有证据又能将她如何呢。

谢疏安只是朝她轻轻一瞥，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便又很快地垂下眼睫。

“是我记错了时间，让师妹多走一趟，这事错在我。不过，我记得之前师妹也有记错了时间的经历，导致没完成任务，被师祖关在冰棠花园里面壁思过了三天，出来后哭得惨兮兮地发誓再也不会忘记了，我以为谁都会记错时间，师妹都不会记错呢。”

江暮凝听着他含着笑意的嗓音，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嘲笑还是单纯的开心。

“啊，最近忙于修炼，又有琐事在旁，一时之间有些晕头转向，对时间倒是不太敏感。”江暮凝微笑，她忙了什么，到底忙了多久，这总该是她自己说得算。

“师妹天赋又高，又如此努力，真是让师兄汗颜，如此，指导小师妹想来不在话下。”

谢疏安长身玉立，温和雅致，又低着眸，含着笑，像一副名家手中的水墨丹青，让江暮凝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微笑，“既然师傅交给了师兄了，想必是觉得师兄是最适合教导小师妹，暮凝可不敢误人子弟。”

“师妹未免过于自谦，不过，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行动过了，怕是彼此之间也少了几分默契，所以……”谢疏安抬眼，目光薄凉浅淡，在冰棠花中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剑芒，而后又轻飘飘收回了剑鞘。

“所以？”江暮凝微笑。

“所以下次进入秘境时，我们可以培养一下作战默契。”谢疏安笑吟吟说道。

在溪谷秘境开启时，落梨会强行提升境界，自己偷偷溜进去，谢疏安为了追她和大家分头行动，所以和谁进去这可真不是他说得算。

“如果师兄觉得需要的话，我自然不会拒绝。”

谢疏安低头敛眸，看不清神色，只是低软着嗓音，轻飘飘回应，“那可说定了，暮凝师妹可不要半路放鸽子了。”

江暮凝但笑不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漆黑如墨，忙活了一周的小星星都找到了隐蔽处好好休息休息，月亮光芒越发深邃强烈，是该夜晚熟睡的时间，她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用指尖将眼角沁出的泪水擦掉，过了一小会，偏头看了谢疏安一眼，心不在焉说到，“天快要亮了，如果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睡觉尾声，况且，我有些困了。师兄不困吗？”话刚刚落下，江暮凝又打了个哈欠，疲惫都要写在脸上了。

谢疏安沉默了半晌，接着懒洋洋回道，“唔，我送你回去吧。”

江暮凝挑眉，想也不想，就随口答应了。

天将明亮，却也是最黑暗的时刻，苍茫古树近在眼前，却也只能见到一个轮廓。蛙声蝉鸣销声匿迹，只剩下松散轻风卷起树叶奏乐起一曲华章。

江暮凝感知着周围的一切，所有都是冷冰冰的，只有旁边暖着一团热源，烫得她有些心率不齐。

两个人沉默地走完了这一段路，默契地对冰棠花园里所见缄口不言。

西序楼和玉溪府在两个方向，到分叉口时，江暮凝停顿了一下，侧头犹豫地看了谢疏安，他偏头困惑看了一眼江暮凝，问，“怎么了？”脚步轻缓从容，但是却不停，江暮凝看着也就不吱声了，只是摇摇头，快走一步到他身侧，两个人并排前行。

到了玉溪府，天已经微微亮了，江暮凝在洞府前止了步，侧身向他道了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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