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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接二连三的怪事儿(第2页)

罗藤梅尔小姐不能违背克拉拉的意愿,没敢表示反对。她站起身悻悻地说:“好吧,克拉拉。不过,我也会跟塞斯曼先生好好谈一谈的。”说完,就离开了书房。

在这之后,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但是罗藤梅尔小姐却一直惊魂未定。一看到海蒂,她就想起海蒂姨妈谎报了海蒂的年龄,她就觉得自从海蒂来到这个家之后,一切都乱了套,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规规矩矩了。而克拉拉则感到非常开心,对她来说,上课再也不是件沉闷乏味的事情了,因为上课时,海蒂总会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她总是把字母搞混,好像压根儿没学过似的。厄歇尔先生为了形象地讲解和描述字母,常用兽角或鸟嘴来作比喻。每逢这个时候,海蒂就会联想起牧场的山羊和山上的老鹰。可是这些对她的学习没有一点帮助。

傍晚的时候,海蒂总是坐在克拉拉的身边,给她讲述高山牧场和她自己在那里的生活。讲着讲着,海蒂的思乡之情就会越来越强烈,最后总是说:“哦,我真的要回家去了!我明天就得走!”但每次克拉拉都宽慰她说:“你一定要等到爸爸回来,那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听了这话,海蒂又能重新振作起来。这是因为她心里藏着一个小秘密:她在这儿每多待一天,就能给奶奶多攒两个白面包带回去。要知道,每天午餐和晚饭时,她都会把盘子旁边的白面包揣到口袋里,一口都舍不得尝。她知道奶奶有了这些白面包后一定会很高兴的,那样她就再也不用啃那些硬邦邦的黑面包了。

每天吃完午饭,海蒂都得独自一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上一段时间。现在她已经明白法兰克福和高山牧场不一样,她不能随意外出。所以,她再也没跑出去过。她也不能到餐厅里找塞巴斯迪说话,那也是罗藤梅尔小姐禁止的。至于蒂奈特,海蒂从没有想过同她说话,相反,尽可能地躲着她,因为蒂奈特不是用轻蔑的口气对她讲话,就是不怀好意地模仿她、取笑她。于是,海蒂每天都有时间坐在屋子里,独自遐想——高山牧场的积雪已经融化,又该是一片翠绿了,山谷和漫山遍野的鲜花都沐浴在阳光下,好一片怡人的景色!她常常难以压抑自己重返那里的愿望。再说,姨妈曾经说过,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可以回去。终于有一天,海蒂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匆匆地将那堆面包裹在红色围巾里,戴上草帽就往楼下走。可是,她刚走到大厅门口,就碰上了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罗藤梅尔小姐。这个令人生畏的管家吃惊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海蒂,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红色包裹上。她张口问道:

“你这是一身什么打扮,要干吗?我不是已经严格禁止你一个人到处乱逛了吗?你现在怎么又犯老毛病了,还弄成这副流浪儿的模样!”

“我不是去乱逛,我只是想回家看看爷爷和奶奶。”海蒂有些害怕,低声回答道。

“你说什么?想回家?”罗藤梅尔小姐气急败坏地举起手说,“就这个样子出走?要是让塞斯曼先生知道了,他会怎么说!还有,我倒要问问你,这里有什么不好?亏待你了?缺你什么了?短你什么了?你长这么大,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睡过这么软的床、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吗?说!快说!”

“没有。”海蒂回答。

“当然没有!你在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

海蒂被她这么一说,再也忍受不了,内心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我只是想回家。我在这里,‘小雪’肯定会哭,奶奶也会很想我。再说,这儿又看不见太阳公公跟群山说晚安。对了,老鹰要是飞到法兰克福的上空,肯定会叫得更凶——这么多人,乱七八糟地住在一起,成天吵架,怎么不到山上去舒舒服服地住呢?”

“天呐,这孩子疯啦!”罗藤梅尔小姐失声叫道。她慌慌张张地往楼上跑去,恰巧和正要下楼的塞巴斯迪狠狠地撞了个正着。

“快把那个丧门星带上来!”罗藤梅尔小姐一边揉着被撞痛的脑袋,一边吩咐道。

“是!”塞巴斯迪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比罗藤梅尔小姐撞得还要厉害。

海蒂还是站在那儿,两眼发光,浑身颤抖,难以平静下来。

“喂,这次您又惹什么祸了?”塞巴斯迪打趣地问道。可一看海蒂一动不动的样子,便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好了,好了,别往心里去。保持快乐比什么都重要!您看看我,我的脑袋不是也差点被撞出个洞来,可是我也没闷闷不乐呀!来,上去吧,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命令呀。”

海蒂终于走上楼去,但脚步沉重而缓慢,和平时判若两人。塞巴斯迪看在眼里,觉得她怪可怜的。他跟在后面鼓励她说:“打起精神来!不要灰心!我们的小姐非常懂事,来这儿之后就从来没哭过。对了,待会儿,等罗藤梅尔小姐不在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小猫,好吗?它们在阁楼上过得很好,看着他们相互嬉戏的样子,很带劲啊。”

海蒂微微点了点头,样子一点儿都不开心。这让塞巴斯迪一阵心痛,充满同情地看着她走进她自己的房间。

晚饭时,罗藤梅尔小姐一言不发,时不时地用眼睛瞟一下海蒂,好像是怕海蒂又会冷不丁地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但是,海蒂坐在那里像一只安静的小老鼠,不吃也不喝,只是像往常一样设法将白面包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第二天早上,厄歇尔先生一来,罗藤梅尔小姐就神神秘秘地招手把他叫到餐厅,跟他透露了自己的担心——她觉得海蒂不习惯这里的水土和生活方式,脑子出了点毛病。接着,她又向老师讲述了海蒂想逃走的事儿和她那时说出的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话。

厄歇尔先生一再安慰罗藤梅尔小姐,并肯定地对她说,他已经注意到阿尔菲特的确在某些方面有点怪,但她的其他方面都很正常,而且,他确信经过细心的照料和教育后,她会很快恢复心理平衡的。他现在更为担心的是这孩子好像学不会字母,课程从ABc往下就根本没法讲下去了。罗藤梅尔小姐听了,稍微放心了一点,就让他上课去了。下午,她突然想起海蒂前一天准备不告而别时穿的那身怪里怪气的衣服,决定在塞斯曼先生回家之前,给她找些克拉拉的衣服,好让她穿得体面一些。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克拉拉,克拉拉一听,双手赞成,表示很乐意多送些裙子、帽子和其他衣服给海蒂。于是,罗藤梅尔小姐就去海蒂的屋里收拾衣柜,看看哪些衣服可以保留,哪些衣服应该扔掉。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气急败坏地跑了出来。

“阿尔菲特!”罗藤梅尔小姐喊道,“看我在你的衣柜里发现了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克拉拉,你想想,衣柜里——放衣服的柜子里,居然放着面包,一大堆干巴巴的面包!还从没见过这样藏东西的!蒂奈特——!”她提高嗓门叫道,“把阿尔菲特衣柜里的干面包和桌上那顶破草帽扔到垃圾桶里!”

“不!不!”海蒂哭喊着,“那顶帽子我要留着!面包是要送给奶奶的!”她想去追蒂奈特,却被罗藤梅尔小姐死死地拉住了。

“你要想待在这儿,那些破烂玩意儿就得扔掉!”罗藤梅尔小姐口气坚决地说道。海蒂一听,扑倒在克拉拉的椅子上,绝望地大哭起来。她越哭越伤心,还时不时地哽咽道:“现在奶奶没有白面包吃了。它们全是给奶奶的。这下全被扔掉了。奶奶一个也吃不到了!”她嚎啕大哭,好像心都要碎了似的。

罗藤梅尔小姐转身甩手而去。克拉拉见此情景,很是不安。

“海蒂,海蒂,别那样哭了。”克拉拉恳求说,“听我说!别难过了,我向你保证,你回家的时候,我会给你和现在一样多,不,比现在还要多的白面包,让你带回去给奶奶!这样,面包又新鲜又软和,不像你攒的那些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了。好了,海蒂,别再哭了!”

海蒂抽泣着,好半天都停不下来。克拉拉的诺言让她得到了一些安慰。但为了弄清克拉拉的话是否确实可信,她哽咽着问道:“你真的会……给我同样多的……白面包,让我……送给奶奶吗?”

克拉拉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会啦!你就放心吧!这下,你该高兴了吧!”

吃晚饭的时候,海蒂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一看见盘子边上的面包,她的喉咙就一痒,差点又哭了出来。但是,她强忍着,因为她知道在餐桌上必须保持安静。那天晚上,塞巴斯迪每次走到她旁边时,都会做出奇怪的手势。他一会儿指指自己的头,一会儿又指指海蒂的头,然后又是点头,又是眨眼,像是在对她说什么秘密的事情。

晚上,海蒂上床睡觉的时候,在被子里意外地发现了自己那顶皱巴巴的破草帽。她喜出望外,赶紧抽出帽子,不想一用劲把它捏得更皱了。她仔细用手绢包好帽子,然后把它藏到衣柜最深的角落里。

这就是晚饭时塞巴斯迪想用手势告诉海蒂的秘密。罗藤梅尔小姐叫蒂奈特扔掉面包和草帽的时候,塞巴斯迪刚好也在餐厅,他听到了海蒂那绝望的哭喊声。于是,他就跟在蒂奈特的后面,等她从海蒂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便一把将放在面包上面的帽子拿了过来,说道:“这个由我来处理吧!”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将帽子塞进了海蒂的被子里。就这样,他把旧草帽给海蒂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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