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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零落成泥（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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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本是收获的季节，如今田里的麦子已经被勤劳的农民收割完了。路两边，只剩残留的黄色麦茬儿和初生的青青的玉米苗。

路越走越清澈，像梦一样，田里渐渐浮出金黄的麦子来。渐渐地，我看到了一座宅院，占地大概有几十亩的样子，高雅，但并不张扬。

院子的外墙并不是很高，宅院内亭台楼阁的边角依稀可见，墙体白色是主色，蓝色托底。大门是浅浅的灰色，半开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回家。

它远离繁华，远离世事喧嚣，独自矗立在麦田的尽头，让走到这里来的人，一颗心不自觉地便会平静下来，我也是。任何一个生活在这样一座宅院里的人，他的心每天都应该会很宁静吧，我想。

“打死这个贱人……”是一个男人颤抖的声音。

“快把他们赶出去！快！……”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老爷，你太绝情了！老爷！……”是另一个女人的痛哭之声。

“爸爸！爸爸！……”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喊。

这哭声、喊叫声，夹杂着踢打声、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我看到了我的父亲……等等，我的父亲？只见他从仆人手里夺过一个一个包袱，砸在地上，砸在我的母亲身上……等等，我的母亲？母亲被父亲踢打得在地上滚爬着，往门口方向过来了。我看到我那年仅七岁的姐姐，哭喊着，试图去抓父亲的手臂……我的姐姐？

我的二姨娘，父亲那妖娆的小妾，站在父亲旁边，拈着手绢，凶狠地指挥着众仆人赶我的母亲和姐姐。从仆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并不忍心，却也不敢违抗我父亲和二姨娘的命令，半是赶人，半是搀扶。二姨娘那六岁和四岁的两个儿子，我的两个哥哥，惊恐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眼泪凝结在眼角……等等，我的两个哥哥？

那我呢？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走过中堂，来到花园里。我看到了，小小的我正被一只花蝴蝶追赶着，开心地奔跑着。那是我？

我看到我穿着上白下蓝，款式亦洋亦中的连衣裙。我记得，这件裙子是母亲用我不爱穿的一件白色西洋连衣裙和蓝色中式裙子改制的，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我的头发扎成了很漂亮的麻花辫，中分，每边各四段，最后归结为两条辫子，头发出奇得乌黑发亮。

我的眼睛也是出奇地亮，可是这种亮又不同于一般的闪亮，给人一种不凡的触动。

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丫鬟，手里提着母亲刚给我缝制的蓝白方格的方形布包，心疼地跟在旁边，“小姐，呵呵，慢点儿！小心！”

哇奥，我是个大家闺秀？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仆向小小的我走了过来，她拉着脸。哦，记得了，这是二姨娘的陪嫁仆人，也是二姨娘的心腹。

小丫鬟看着那女仆，紧张地拉住奔跑的我。

小小的我扭头看到那女仆，心里也有些紧张。那女仆指着我，只说了句“老爷找她”，就一把抱住我，飞快地往外走。

我吓得哇哇大哭，使劲挣，小布包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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