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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军统惊悉意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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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搬不走尸体，那还有一个办法，”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刘立民，此刻的他一手扶着外间屋门的门框，眼睛盯着门外的院落，压低嗓音说道：“我们就在董七的家里布置一下，把标语写好了贴在里屋的墙上，然后我们就撤。明天白天写张字条丢到电车公司，告知出卖同胞的汉奸董七已经伏法，让他们到董七家里去收尸。这样一来，整个电车公司同样很快能将消息传遍。”

“我看行！”张远兴奋地回应着：“要我说，通知的字条写两份，一份扔到电车公司，另一份干脆扔到日本人的宪兵队去，让鬼子第一时间就知道、给他们通风报信的狗腿子被处死了！怎么样？”

谢宇认真聆听并思考着刘立民的提议——张远补充的那个就算了，纯粹属于胆大妄为——应该说，这是眼下最为安全的做法，既能尽早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又不至于冒险在大街上运送尸体。唯一显得不尽人意的是：在其家中布置，震慑效果不如将其“显戮”于电车厂大门口那么强大。但由于今晚的整个行动都属于临时突发，想要追求预定方案的完满结果，几无可能。

“写标语的笔墨字纸怎么解决？这个钟点了去哪里搞？”过了许久，北大学长终于开口问了一句；而他如是提问，则已经表明准备同意并执行学弟的方案了。

“既然买不到了，就只能对付一下了，”刘立民一边说一边走到两步开外的灶台前，蹲下来伸手到灶口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了一根没有燃烧完全的劈柴，劈柴的一头已经烧成了黑炭：“用这个当笔，往里间屋的墙上写大字。”

外间屋内没有灯火，谢宇瞪大眼睛费了好大劲，才辨识出来刘立民举到他眼皮底下的是什么东西：“用这玩意写字，能清晰吗？”

辅仁学子表示可以试试看。他们留张远在外间门口继续监视，二人回到了里间，打量着煤油灯影下的北墙，那墙面虽已泛黄，但总还能算是白墙。刘立民举起手中的木炭棍，开始在墙面上书写一个“出”字，竟然没费太多功夫就写成了，不如墨汁那样浓黑，可碗口大的字绝对看得清楚。

“不错，打算写什么？”北大学长兼指挥官终于高兴起来。

“出卖同胞，死有余辜。”刘立民立即做答，这也是他早就拟定好了的词句。

“好，你在这儿开写吧！我去院门口盯着。”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告密者董七的家屋北墙上，八个大字全部端端正正地显现完毕。辅仁大学国文学系的高材生，笔墨书法是颇有功夫的，尽管用的是木炭，字迹仍然称得上是遒劲端正。

接下来，他们将董七的尸首又稍加摆布了一番，使其置于屋子最醒目的地中央。

晚八点不到，里间屋的煤油灯倏地熄灭了，整个房屋院落彻底融入了夜幕中。不一会儿，谢宇、刘立民各推起一台脚踏车溜出院子，落在最后的小个子张远，掩上了那扇柴扉。

他们头也不回地悄然离去。

再次经过崇文门旁边的远东咖啡馆时，刘立民仍旧念念不忘地瞄了好几眼那霓虹灯牌匾（若非顾及北大学长兼指挥官就在身旁同行，他真想下车跑进咖啡馆里面去查看一番），心里默默说道：姐，我们也亲手除掉一个汉奸了——你究竟在哪里啊？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

军统北平区接到了来自天津站的急电：发生紧急意外，行动组日前赴北平制裁王克敏的组员，有两名未能安全返回天津，已证实可能遭日伪军警杀害抓捕；酌请北平区同志代为搜寻下落，并立即加强自身安全戒备。

急电是天津站站长陈恭澍亲自打给北平区代理区长毛万里的。北平区部马上将这一紧急情况通报给了下属的两个站，同时命令北平二站情报组着手负责打探相关情况，北平二站行动组则全天候待命准备支援。

行动组组长何慕之少校当天晚些时候，从二站站长那里获悉了天津站出现意外的大致概况。

原来，此次天津站站长陈恭澍、行动组组长王文，共携六名行动组组员陆续秘密潜入北平。六名组员均伪装成外地乡农商贩，分成两批分别入住东四牌楼北大街附近的客栈以及崇文门外大街附近的山货店。

制裁王克敏行动当天下午结束后，在刺杀现场的所有行动人员均得以安全撤离。但是当晚，有三名行动组组员（其中一人腿部负轻伤）落脚的崇文门外大街附近的山货店，突遭日伪军警包围袭击，两名行动组组员应该是一死一被俘，另外一名组员因事发时恰在北平城内的亲戚家探亲，得以幸免。此消息也正是该名侥幸逃脱的组员潜回天津后汇报的。

回到东交民巷美租地公寓的何慕之，立即向行动组唯一的组员楚静怡传达了刚刚从站长那里得到的命令。

北平区之所以向北平二站的行动组下达了紧急待命备战的命令，主要是考虑到天津站被俘的行动组人员有可能叛变附逆、出卖天津站，进而引发平津地区军统地下组织的连锁灾难。

“会有那么严重吗？”也刚刚到家不久的楚静怡，情绪紧张地问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行动组组员，应该不会了解太多的天津站的内部情况吧？他们难道不实行横向隔离纪律的吗？”

一脸倦容的少校组长，脱下外衣便直奔了客厅里的酒柜，他现在急需喝一杯解解乏。

“你还是这么天真幼稚！”何慕之手里握着粗壮的威士忌瓶子给自己斟酒，目光却不满地扫视着美女下属：“如果纪律都能得到严格遵守，戴老板就不会成天在总部骂那么多人是饭桶了！——天津站的情况尤其棘手，陈恭澍深耕华北多年，在天津建立起来的纵横关系极为复杂，据说许多来历不明的人手，在他那里都是可以称兄道弟的！眼下北平区的王区长都要倚靠着陈恭澍及其手下的人脉，在宝坻一带拉武装队伍。单说这次随陈站长潜入北平的行动组成员，搞不好真就有人能够越格掌握天津站的核心情况。所以从总部到北平区才格外重视这一突发意外。”

“日本人是怎么追踪到崇外的山货店的？会不会是另有内奸或走漏了什么风声？制裁行动后的当天晚上就出的事，隔了这么久才察觉、天津站的反应太过滞后了吧？”军统女上尉一口气提出了多个疑问。在她看来，此事应该已经划上句号了，却不料突然间又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这些问题质疑得很有水平，老牌的军统特工何慕之不禁又对面前的美女下属刮目相看。他逐一做出了解释：制裁王克敏的天津站行动组人员是分批次各自撤离北平的，无论站长陈恭澍还是行动组长王文都不与他们同行。因此只有这些行动人员陆续回到天津后报上平安，天津站才掌握整体情况，所以耽搁了时间。至于日伪军警之所以能够准确追踪到那家山货店，目前掌握的消息，有可能是日本宪兵队动用了军犬。

“那咱们二站的情报组，现在应该能够接上北平日本人的宪兵队内线了吧？我记得我俩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打通得差不多了。”

何慕之灌了两大口酒，微微喘口气，然后慢慢摇着头：“不清楚，自从离开情报组，就不掌握他们那里的动态了——你刚刚提到的，要横向隔离嘛。”

“要不要我通过许振英四姨太的关系，侧面打探一下？”

“你疯了！？”军统少校猛然将透明雕花的方形酒杯重墩击了一下桌面：“你是刚出校门还是神经失常？这么机密的事情，一个伪市长的小老婆怎么可能知道？你向她去打探，除了引起怀疑、自投罗网还能有什么好果子？”

楚静怡没有料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间怔在那里没有说话。

“这两天暂时不要再出去和许振英的什么四姨太搅合在一起了——你就留在我身边，站长要求行动组至少四十八小时紧急待命，一旦情报那边有了天津站被俘人员消息、需要出手灭口，就得你我顶上去！”

军统女上尉默默点了点头。

但接下来她突然想到，假如天津站此次由行动这一块出了大问题，那就意味着原来从天津那边调派人手补充给北平二站行动组的计划，彻底泡汤了。又将从哪里补充呢？

倒是还有几个够胆量跟鬼子汉奸动手的北平的大学生！那个邂逅的自称为立民的小家伙，辅仁大学的英俊小伙，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与他敲定了远东咖啡馆之约，而后又在站长的授意下放了他的鸽子。他此刻会不会已经为此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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