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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对林小姐感觉怎么样?”一大早父亲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张辰皓刚冲好了咖啡坐到电脑前。
“钢琴演奏很有自己的特点,年纪轻但是表现很稳定,而且她的资源和团队都足够好,应该在中国站稳脚跟以后会得到更多国际上的机会。”张辰皓避重就轻,知道父亲问的是什么,但是选择不答。
“那你们倒是可以互相帮忙,你对和她交朋友有什么看法?”张澜并不放过张辰皓,他为张辰皓选择了在德国的生活,儿子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亦有权利去安排他的整个人生。
“目前我还是想把更多精力放在演出上,暂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张辰皓不擅长直接反对父亲,张澜教给他坚强和刚毅,但不允许用来对付张澜自己。但是张澜从来不觉得这是个矛盾,他把儿子丢在残酷的环境下历练,从十几岁起张辰皓的任何演出他都不陪同,他要消灭儿子身上任何的懦弱和胆怯,他要张辰皓像他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又要绝对服从。
“你年纪也不小了,感情需要时间培养。”张澜喜欢点到为止,反正历史表明张辰皓执行得总是比他期待的更好。选了音乐这条路以后他期待他能用小提琴演奏这个技能养活自己,但是事实证明张辰皓少年成名,被最顶尖的小提琴大师看中并加以点拨。
“恩。”张辰皓的“哦”表示“不”,“恩”表示通常语言中的“哦”,他对父亲的提议不感冒,父亲几乎病态的“控制”积累了他越来越多的反感,以前张辰皓的世界只有音乐和小提琴,只有被父亲排满的演奏会,被乐队排满的比赛和练习。而现在父亲终于踏入了他不想顺从的领域,而他选择到中国的发展就是这个叛逆的第一步。
“爸爸提醒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你再有天分,也需要争取好的资源和平台,而林家是音乐世家,如果你们强强联合,一定会对彼此的发展都有利。”张澜语重心长。在张辰皓的眼里,张澜的矛盾之处还表现在,他反对张辰皓回国以及保留国家情怀,他对张辰皓能融入德国的环境付出了很多的心力,例如一定要读华人少的学校,交往圈子也尽量要以德国人为主。可是张澜骨子里又刻满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这些大词,“资源”,“平台”,“关系”,“强强联合”。
“哦。”张辰皓对这个话题基本上是写了休止符。他没有觉得林玉洁好,也没有觉得她不好,他只是不想再像个幼儿园的孩子一样,交什么朋友以及怎么去交往都要被父亲框定和审问。
“听你妹妹说,你打算把一部分积蓄转到国内?”张澜眉头紧锁,开始了新一轮的拷问。也许是距离远的关系,张澜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他难以掩饰子女离巢以后的失落和焦虑,于是张辰皓又动了心疼的念头,决定还是耐心一点。
“也不是很大的一笔钱,只是想试着学会打理资产。”张辰皓说地轻描淡写,自他有第一笔钱开始,就是父亲帮忙打理的,独立的第一步是经济独立,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独立的支付自己的生活开销,而对张辰皓来说是独立的管理自己的资产。这是个微妙的话题,张澜不缺钱,也并不把张辰皓当摇钱树,但是这是他控制儿子的一种方式。表面上说是帮张辰皓操心,事实上他要在这个家庭中的话语权,就必须要控制钱。
“国内的投资环境很复杂的,爸爸不是说不愿意把钱给你,只是不希望你受骗上当,你历来都有太单纯的毛病。”张澜下走的棋路都和张辰皓设想的一样。
“正因如此,您有年纪大了,还要为我这个老大不小的儿子劳心费力,也不合适。我可以开始学习打理,也总不能把爸爸当我的管家一辈子。”
“你哪有那个时间,你那么多排练和演出。”张澜说。
“我研究不通的地方会来请教您的,并不是很大一笔钱,何况,您要我交朋友以及发展中国的事业,我也不能身边一点钱都没有对么?”张辰皓选择直接表明立场,张澜也不好再多做反对。
最后通话扭扭捏捏地结束了,张澜心里不开心,儿子人离开他,渐渐地又在试探着逃离他的管束。但是他也明白张辰皓的固执,上来就打压,硬碰硬也没有任何好处。
“张辰月,你可以起床了。”张辰皓敲敲妹妹的房间,他决定和她谈谈,虽然他知道妹妹并不是有意出卖自己,但是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张澜在他们各自的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完全不同。
张澜对张辰皓有如说是父亲,更像是导师和教练。而对张辰月,就是无条件的宠爱和骄纵,是那种可以给女儿摘星星的父亲。张辰月毕业说一句暂时不想找工作,张澜就可以让她任性的玩,让她做张辰皓的经纪人,完全是挂名的闲差,她也没太上心做这个工作。除了联络演出,大部分时候她都在这个让她感到新鲜的城市四处闲晃。
“哥,你今天不是没有演出吗,干嘛一大早就那么低气压。不是说音乐家要先养心再练音乐吗,你这样每天急躁,我都担心你的音乐道路会不会碰到瓶颈。”张辰月说话口无遮拦,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又不知道疯到几点。
“你这个样子,我告诉爸爸把你立马抓回德国。”
“哥,你别傻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战略合作伙伴,在你构建的中国城堡里面,我才是那些默默支撑着整个城堡稳固的大梁,没有我,爸爸是不可能让你回中国的。”张辰月并不怕张辰皓的威胁,她在哪里反正都可以躲在爸爸和哥哥的羽翼里,找一个最舒适的角落安顿自己。
“你这个比喻,证明还没有把自己学的建筑全部忘光。你也长点心吧,爸爸让你玩,不是说你可以一直这么荒废,有时间也找找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好好发展一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荒废了,我给你看我最近拍的照片,中国的建筑可美了,我跟了一个摄影团在郊区的古村走了好多次,你明白吗,古老村落,就像中国的水墨风景,看起来不是素描那种科学严谨一板一眼,但是有那种气韵之美,离开了那些圆润的线条,温润的色调,人,水,糯的方言,徐徐的炊烟,厨房里的烟火气和灯光,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们是一个整体。”张辰月一说到她的美学观察就眉飞色舞,完全不顾自己的蓬头垢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张辰皓也免不得觉得她可爱又淘气。
“好了,就算你时间没有白费,你别告诉我你们摄影要搞到半夜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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