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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内鬼显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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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餐时，杨正定得意洋洋地告诉大家，双喜死的那晚上，除了小顺子外，还有一个人看见了从双喜住的房顶上飞掠而过的黑影。虽然夜黑星稀，朦朦胧胧只能看出人影的大概模样。

“还有谁看见了，这个黑影是何许人？”杨正平也兴奋起来，夸奖道：“二弟，你果然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手到擒来。”

“大哥，破案靠的不是身手，靠的是脑头。”杨正定斜瞥了达明一眼，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傲然说：“看见黑影的人是大厨房的白案师傅黄四孬。”

总制府除去兵营另外开伙外，有一大一小两个厨房，小厨房自然是为杨应宁和家眷们服务的，大厨房则是供吏皂、仆人所用。

“黄四孬？”杨正平惊讶地说道：“黄四孬不是闹鬼后，就辞了工回长安县的乡下去了吗？”

杨正定看着大家脸上惊诧的表情，心里颇有些受用，接着说：“不错，昨天，我觉得这家伙早不辞工，晚不辞工，偏偏在闹鬼后辞工，一定有问题，于是我便到他家去找他。黄四孬名字孬，可人不孬，死咬着说啥也不知道。若不是我说抓他去西安府，七恐八吓，这家伙才说了真话。他之所以辞工，是害怕自己成了第二个小顺子。”

杨正平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碟一阵乱摇，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恼怒地说：“这个黄四孬可恶至极，几次问他，都是一问三不知，现下才说，岂不是耽误大事？”

“大哥，稍安勿躁，如今说来，也尚未为晚。双喜死的那天晚上，他上厨房检查发面情状回来时，正巧看见一个黑影从双喜房里出来，身材高矮胖瘦与那只鬼一模一样，只见黑影出来后四下里看了看，然后一个纵身上了房顶，像一只大鸟一般，越过屋脊消失在围墙外。”

“那个黑影，他可曾看清是谁？”杨正平一把握住杨正定的臂膀，急促地问道。

杨正定咧了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推开杨正平的手，神秘地说：“黄四孬说，黑影他虽没有看清面目，但他看到了黑影做了一个他熟悉的动作。”

“什么动作？”杨正平和达明异口同声地问道。

杨正定惊异地瞅了瞅杨正平和达明，微微一笑说：“黑影从房里出来时，曾经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寻常人吐痰都是朝脚下或身侧附近吐，可这黑影吐痰却与众不同，似乎是憋足了劲朝远处吐。这个动作在府中只有一个人……”

“胡三！胡大爷！”杨正平和达明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黄四孬肯定是看错了。我想起来了，黄四孬曾经因为胡大爷说他的面没发好，差点要打胡大爷。若不是旁人及时劝阻拉开，胡大爷肯定要吃大亏。事后，黄四孬一直都没给胡大爷好脸色，指不定他是借此机会栽赃陷害胡大爷，你们说是不是啊？你们倒是说句话呀！”杨正平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达明和杨正定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在没有特定嫌疑人之前，这种有着明确指向性的证词往往具有极大的诱惑性，有线索比什么都没有自然更令人振奋。面对这个孤证，既不能说一定，也不能说否定，但是查下去，就会出现确定，或是或不是。

在这个时候，三人面对一个证词，却是三样心情。杨正平的不信是因为他与胡三的感情；杨正定的相信是因为他急于要表现出自己的才能，要让人们知道他杨正定才是最聪明的人；达明徘徊在信与不信之间，是因为他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打算放过一个坏人。他反思起起这些日子的查访经过，他突然有个发现，胡三一直在有意和无意之中，将他们侦查的注意力往李雁飞身上牵引。

“二公子，出手果然不凡，无论胡三是不是内鬼，都说明二公子破案思路是对的。人们遇事往往灯下黑，最容易忽视身边最亲近的人。大哥，你乃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是情感情感，一旦情蒙心智，感应则极易失调，有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所以在查案上有‘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之说，假设并非真实，求证方有结果。譬如……”

没等达明说完，杨正定接过话茬，意味深长地说：“譬如身边的猫，随时就会变成凶恶的捕食者。大哥，达公子之言不可不听，不可不信。常言道，失明失聪，莫失心智；缺衣缺食，莫缺察识。人太过于厚道易为他人所乘所利用。为人处世紧要之处便是擦亮眼睛，认清周围之人。这人啊，宝剑恨不利，然双刃易伤己；朋友恨不多，然友多终累己。如同田里种稻，稻子之中必杂以稗草，你不可不察……”

“二弟，你不要再说了。我走了多年的天险蜀道，还会在平坦的关洛道上跌倒？”杨正定的话是话里有话，肤下见骨，老实厚道的杨正平都咂巴出一丝怪味，不由地出言阻止道。

达明似乎是耳朵背，味蕾差，既听不出话外之音，也咂不出话中味道，呵呵笑着说：“大哥、二公子，既然内鬼已经呼之欲出，仅凭着黄四孬一人之言，要想定胡三之罪，还是稍逊火候。胡三不比他人，与杨伯父乃是生死之交。一张桌子不倒，至少需要三只脚。要确定胡三就是内鬼，至少还需多个物证和证见。一事不烦二主，还要劳烦二公子继续访查，务必要用更多证据钉死他。”

此时的杨正定已是得胜的猫儿欢似虎，踌躇满志，认为抓住内鬼犹如瓮中捉鳖，稳操左券，自然是一口应允下来。因为他一直担心达明借此机会把他晾在一边，自己去做锺馗老，抓了小鬼，让他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顺顺当当地抢走了他的头功。

对杨正定心底下打得小算盘，达明是心知肚明，认为杨正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根本就没有抢夺杨正定功劳之心。对达明来说，在异界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在玩一场真人游戏，打怪升级，只求亲身经过，不求出名得利。虽然自己不能高官厚禄，凭着自己一身本事，衣食无忧那也是一碟小菜而已。

达明带着这种心思，在去茶叶行会的半道上，迎头碰上了无精打采的王琮。王琮告诉他孙之焕今日有事，本来预定与西安六大茶庄商议接待新的巡茶御史一事暂且推延。

达明试探性地问道：“先生，孙会首与六大茶庄东主聚首会议，事关日后茶业大事，孙会首怎能说延缓就延缓，就不怕误了大事？”

王琮用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摇着头说：“孙会首乾纲独断，六大茶庄无不以广昌号茶庄马首是瞻。孙会首召集他们商议，其实就是虚应故事，届时要让他们摊些水而已。不过即使如此，依我看，孙会首定有要事，否则不会无故推延。”

“孙之焕会有什么大事，让他不克分身，只能推迟这个会议。”达明手抚长须，心里琢磨开来：“我若是能够盯上他的稍，或许能够有个大发现。”想到这里，他立刻转身赶往东郭城的枣园巷，因为他判断昨晚上孙之焕应该住在他的相好那里。

枣园巷是因为这里有一大片足有数十亩枣园而得名。每年枣树开花的时候，黄花点点，香气四溢，正是晴和好时节，枣芽初长麦初肥；便是共君消夏处，枣花邻院晚香飞。到了枣树成熟的季节，红珠颗颗，果实累累，春风已过又秋分，打枣声宣隔陇闻。三两人家十万树，田头屋脊晒云红。但这个时候，枣树还是萧萧落木，干褐枝枯，树凋犹剥。孙之焕藏娇金屋就在枣园中，放眼望去，院落不大，三栋房舍，青砖黛瓦，高爽宽，窗明亮。住在这里，仰视终南山色，俯听护城河声，昼看枣槐花木，夜观星月云霞，自早及晚，应接不暇。取闹中求静，红尘中求出世，住一宿体宁，再宿心恬，三宿后颓然嗒然，不知其然而然，就如同大门两侧的那副对联：门前千树瑶池秀，家中万书阆苑春。

达明沿着枣林中的花径来到孙府门前，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阳刻着“酸枣馆”。达明点点头，自言自语说道：“‘酸枣馆’三字定是出自大唐‘大历十才子’之一韩翊的‘玉镫初回酸枣馆，金钿正舞石榴裙’。”他上前轻轻叩响门环，声不大，在寂静的枣园中显得格外清脆。不一会儿，门“吱呀”开了一道缝，一个四十多岁的仆妇探着头，明亮的眼中透着戒备的神光，问道：“老汉，你找啥人？”

达明微微笑了笑，拱手说：“请问大嫂，孙爷是否在家？”

仆妇不耐烦地说：“我家老爷不在家。”说着就准备关门时，达明右手握拳伸进门缝，打开拳头，平摊手掌，掌心中赫然是一块五分重的碎银子。

“大嫂，一点茶钱，不成敬意。”达明笑着说：“老夫找你家老爷，乃是一笔大生意，事成之后，绝不会忘了大嫂的指点盛情，老夫定有厚报。”

想来一个商贾之家的仆人，又不是朝廷官员家中的奴仆，平常哪有这种外财孝敬，五分银子当得她数月的工钱。俗话说，弃旧迎新，见钱眼开。仆妇顿时眉开眼笑，眼神中全都是明晃晃的贪婪。她劈手夺过银子，用手掂了掂，再放在口中咬了一口，满脸堆笑地轻轻说：“老爷去哪，从不告诉我们做下人的。单单儿今儿我送老爷出门时，听到老爷吩咐赶车的老赵头说，去啥……对啦，是迎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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