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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沙场秋点兵（第1页）

“回到明朝当小兵（..）”！

武科，在明朝一代用于武官的补充，时而十多年不举行，又时而举行。武官晋升以行伍出身为“正途”，武举出身其实并不太显耀。但对于普通军户而言，也只有考武举才是相对简单而又公正的途径。

新朝新气象，新人换旧人，许多人都看好了这次武举。但这次武举，并不被京城的百姓熟知，数月之后的秋闱，和来年的春闱，才是大家议论的焦点。

帅府，便是五军都督府的所在之地，除了都督府内文官的地方之外，大部分是校场。五军都督皆是一品大员，都督同知从一品，可谓是位极人臣。但自从英宗之后，兵部逐渐居于五军都督府之上。

凡武职袭替、升职、优养等务，五军都督府唯有上报之权，由都督府转呈兵部之后，再由兵部选任。若是任首领之官，还需吏部、内阁拟定。首领官就是卫所指挥使之类，统领一支大军的将领。

各府只有统兵权，调兵之权在兵部。到了武宗时，武宗自己封自己大将军出征，五军都督府的地位便更加尴尬了，已是连参政、议政之权也没了。上朝议事，除非大朝，五军都督府都没有资格入朝，由“总内外诸军事”的中枢机构变成处处受制于兵部的单纯执行命令的机构，实权削弱殆尽的事实。

武举这件事上，亦是有兵部牵头，内阁学士蒋冕都不用亲自出马，而是派了底下的兵部左侍郎余刚任主考官，其压制五军都督府的意味不可谓不明显。

各地的武举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校场之上，各自领了一个号牌，去寻找自己的桌子，杜修明拿到丁辰的号牌。找到桌子，看了一眼四周，各地来的武举人，足足有三千多人。校场上摆的桌椅，并无片瓦遮挡。

天色阴沉，还刮着不小的风，桌上的纸笔，虽有镇纸押着，都似乎要被吹走了。看远处的乌云，似乎是要下雨的节奏。但高坐校场之上的余刚，以及一众考官的神色，皆是十分淡然。

武举人坐定之后，开进来数千真刀真枪的威武京卫，校场上顿时一片肃然。余刚这时才站起来，宣旨过后，对在场的武举人嘱咐道：

“兵者，国之大事，领兵将领旨抡才，更是朝廷大典。本官奉旨到这里考较各位的武艺和带兵打仗的本领，然后择选出一些能为朝廷效力的人。朝廷重托，岂能有负？故而考试之前，本官要跟你说几件事，丑话说在前面。”

“本官清楚，前朝之时，宦官刘瑾为祸，内外勾结，蒙蔽圣听，卖官鬻爵，致使朝廷武举之业混乱，不少人因此考中了进士。但眼下已是新朝，刘瑾极其余孽朋党早已伏诛，谁要是还想走歪门邪道，只要本官发现了，立即革除军籍，流三千里！为军之人，忠为第一，勇为其次，卖官鬻爵首先犯的便是不忠之罪，望诸位谨记。”

“诸位看这天，将有风雨来袭，本官明知如此，却故意让你们在此应试，应试很简单，默写武经两篇而不错字、不涂改，便可通过。若是能引申一下，立论文后，便擢为优等。默写武经简单，时间一天。这一天之内，不管是下了暴雨，还是刮了飓风，本官都不管，本官这里，只有干净的纸笔管够。”

“这……”校场之内的众人，无不窃窃私语起来。这一招够狠啊，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雨停，谁也不清楚。

看着那远远压来的乌云，心里面便不由得紧张，紧张起来，那写错了、涂改了，就很难了。若是下雨之前没写完，或者这雨要下一天，这可如何是好？

但杜修明等人，还有场内一众资深的将军，无不微微颔首。为将帅者，在战场之上，镇定自若为第一要义。

只有整定自若，方能指挥得当，若是看到敌军重重便乱了阵脚，那就别带兵了。镇定自若之后，还有能办事条理得当。光镇定也不行，战场上可不光是比谁胆子大。头脑清晰、随机应变，又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一众将军向余刚投来了钦佩的目光，这让余刚心里暗喜起来，望向议论纷纷的武举人道：“怎么？现在还不开始动笔，等下雨之时，再动笔么？诸位考生，这可不是京师帅府，而是漠北行营，当以实战待之啊！”

话音落下，底下的武举人，也不再议论，而是铺开纸，开始写了起来。可天公不作美，刚才本来就不小的风，现在更是大了不少。一时间，校场之内风沙飞舞、纸张如狂，墨水倒在桌上，污了一大片。校场之内这些武举人，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下子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起来。

余刚看着底下这些武举人的糗态，端着茶碗笑道：“唔，好啊，这才是沙场秋点兵，诸位将军在漠北打仗时，恐怕也是含风带沙排兵布阵，眼下这风沙吹得好，正如漠北战场一模一样。”

底下那些当考官的将军，倒是没什么歪歪心肠，看到余刚出的这新主意，还觉得很新鲜，也跟着笑起来，道：“少司马说得对，咱们在战场上，那可比这惨多了，不仅要在风沙里排兵布阵，还得时刻担心敌军，他们至少还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

倒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一个个的脸上都藏着事情，仿佛眼前这一幕，他们早就知道了，而余立强也看出来了一丝猫腻。这沙场秋点兵的主意，可不是为了模拟实战环境，余刚的那一堆话，全都是忽悠人的。

早在几天前，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已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当然了，知道这个消息，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公开的卖官鬻爵，只有刘瑾那种人能办，余刚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这么干。

但办法总是比麻烦多，余刚打着模拟实战的借口，在校场上摆桌椅进行第一次策略考试。校场上风沙大，不好写字，得知了这个消息的人，便会去多准备一些镇纸和防风的笔，而不知这个消息的，则只能在风中凌乱。等结果出来了之后，便是谁来了也挑不出理来。

余刚看着底下这一群蒙在鼓里的人，品尝着杯中新茶，颇为得意。刚才一开始说的那番话，是给朝廷和天下人看的，等这场武举结束之后，他余刚便是名利双收。而考场之上的杜修明，似乎也发现了诡谲之处。

就杜修明身边四个哥们儿，从自己带的包里，愣是拿出了二十块镇纸，还带了一个小屏风，直接把风挡住了。武举入考场的时候，管得不严，只要没有携带小抄，别的什么东西都能带。就是带进来二十个酱肘子，也不会被拦下。

杜修明心道一声大意了，看着桌上两只手才能堪堪压住的纸张，不知如何是好。默写武经，对杜修明而言，可谓简单得很。早几个月前，在家里过冬的时候，就跟着孙祖寿将历代武经、兵法背了一个滚瓜烂熟。

但背得熟，没地方下笔也不行，杜修明着急起来，眼睛四处乱转。这校场之上，连块石头都看不见，举目望去，不对，还不能到处乱看，差点沙子就被吹进了眼睛里。杜修明低头一看自己带来的包里，倒是有点重物，可也丝毫不顶用。

远远地，乌云里忽然传来了闷雷，在半个时辰之内，那乌云就能飘到头顶上，到时候能下多大的雨，就没人知道了。半个时辰，写完两篇武经刚好够，不能再拖下去了。杜修明拧眉沉思，忽然灵机一动，屏风，对啊，不如拿这桌子，当成屏风用用？

说干就干，杜修明心里话道，自己奉旨考武举，想必蒋冕和这余刚打了招呼。要是谁敢把他叉出去，以后就等着挨整。校场之内，一群武举人在风中凌乱，忽然看到杜修明将桌上清空了，又把桌子立了起来，挡在了风口。

接着，杜修明将矮凳放在了桌面前，把自己带了的包，垫在了底下坐着。桌子挡住了风之后，再拿桌上公家摆的镇纸按住，那纸张总算是不会乱动了。

杜修明的动作，被巡视的考官看到了。只见一名考官猛喝道：“丁辰座武举人你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可杜修明则是反问道：“适才主考说了，应将本次武举，当成实战对待。我这样正是随机应变，敢问哪里不成体统了？”

余刚皱了皱眉头，心说居然有人捣乱，要是都学你这么干了，那本官名利双收的计策，岂不是要泡汤了？当下站起来道：“本官方才说要以实战待之，是说你心里要这么想，没说你要这么做，你这样将桌子当成屏风，岂不乱了考场？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杜修明回到：“余大人，在下杜修明，昌平广武卫武贡生。学生只知内外如一，不知道什么叫做，心里这么想却不那么做，学生以为，考场便是战场，战场之上，就应当随机应变。”

余刚哑口无言，内外如一，当然要这样，这就是拿到朝廷上，杜修明这句话也没半点错。关键是，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杜修明啊！杜修明的大名，余刚岂能不知？底下的考官刚要斥责，被余刚一把拦住了，换了语气，道：“唔，不错，有勇有谋又有胆识，内外如一，说得不错。”

说罢，挥了挥手，让底下考官让开。杜修明松了口气，低下头写起了武经，科场上的众武举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学了起来。余刚脸上虽仍然挂着笑容，但早已是无心赏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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