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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四十一 证人（第1页）

很快，厅堂大门走进来三个身影。着有慕国官服的男人以一副宽容的姿态引领其余二人走到令长桌前，随后令长起身，接着大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穿着西式礼服的青年人。那个青年人双手插兜，在令长怪责的注视下，应和着围聚过来的其余精英们的祝贺，偶尔挥摆示意，宛如载誉归来的将军。

被带到令长身前的两人为一男一女。姑娘单手揪起长裙露出小腿上的伤害，苦楚地盯着地板。而她身旁的那位青年则饶有兴致的望着正在走来的“礼服将军”。

宣问理介绍说，慕国官服着装的男人是此地亭长，正在走向主桌的那位趾高气扬的青年应该是令长的儿子。于是昂蒂尔塞决定前去旁观，从而确定自己会不会喜欢那位官家少爷。

原本位于受伤姑娘身旁的青年突然转身去向桌台，找酒侍要了一杯果汁，在周围魁梧汉子们的嘲弄声中坐在那里仔细品尝。

靠近主桌的客人们起身为令长儿子的到场而欢呼之际，昂蒂尔塞和同伴占据了他们的座位。好在那些客人顺势前往主桌巴结令长，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他们像虔诚的受教者一样围在令长和他的儿子身边。

令长毫不避讳地喝问他那尚未站稳的儿子：“说你杀人了？”

众声哗然却不敢喧扰。

“没有啊！”令长的儿子回答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推了一下，然后那人的脑袋就撞在一颗粗铁钉上，这怎么能怪我呢，应该怪后巷那些乱扔木板的人。”

昂蒂尔塞注意到揪着裙子站在令长身旁的姑娘正瑟瑟发抖，而且抖得愈发厉害。

“他们是有错，你不推的话人家会死吗？”令长指着儿子问，“你有没有送医？”

“送了，当然送了。但是来不及嘛，留了那么多血。照您的教导，我还赔钱了！”令长儿子指着发抖的姑娘说，“但是人家不要啊，非得要我赔命，你让我上哪说理去？”

令长放下手指，他儿子也同时放下手指。令长转身望着姑娘说，“刚才密河的亭长山大人向我报告了这件事情，姑娘你看，我们让这小子去给你的妹妹送葬，用最高规格的葬礼弥补这一悲剧，然后再加倍给你赔偿，你能接受吗？”

姑娘揪着长裙的手青筋暴起，她特意露出小腿上醒目的大片擦伤，但令长似乎对此不感兴趣。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摇头作为回应。

令长的脸上一瞬浮现出厌恶的神情，很快又恢复如常。“可是姑娘啊，我也了解到冲突的原因是什么，这样，我儿子就在这，你们可以互相说一下事情经过，让大伙来评评理，看看这事要怎么解决。”

“我先说！”令长的儿子迫不及待地举手示意，在获得父亲的应允后就开始讲述起事情的请过。他说，“大家都知道，咱们郡有规定女人的着装。我跟你们说，就这女的和她那个妹妹，尤其她那个妹妹，穿着个小裙子从我面前走过去，身上还喷着香水……”

“把你那地痞德行收一收。”令长瞪着眼睛低声警告。

令长儿子咽了口气换成较为正常的语气。“她们从我面前走过去，规定就是规定，所以我以为她们是那什么的。我就让手下先把她们带去巷子里……我没有要在那里干什么，我只是想问问清楚，问清楚之后也是正常买卖，绝对不会强迫人家。可是她的妹妹脾气火爆，和我的下人起了冲突，我和我的朋友打完招呼回到巷子的时候，她妹妹就打了我一巴掌！不管是谁，无缘无故被打一巴掌都很难忍吧，所以我才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就发生这意外了，我也不想的啊。”

当他说被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难以忍受的时候，周围的听众都附和着点头，竭力表达出理性下的认同。

但那个姑娘猛烈地摇头。“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我妹妹只是让那个人放我们走，然后那人就打了她一巴掌！”她撒开展示伤口的手，指着令长的儿子说，“后来他来了，就上来抱我妹妹，我妹妹挣脱的时候才不小心撞到铁钉上的！那时候满地的血，我准备跑过去抱妹妹，然后他就从后面踹了我一脚，我的小腿上留下了一大片擦伤，你们可以看啊！”

她再次揪着裙子刚要准备提起来的时候，人群中有一个充满嫌弃的男声说：“这里男男女女都有！你应该检点一点儿！一会儿到暗处给女的替你看看就行了！从你这行为就可以看出来，你们这遭遇虽然让人同情，但也是事出有因的。”

令长的儿子对说话的男人投去微笑，接着回头瘪起嘴说，“姑娘啊，你不能污蔑我啊！而且你得搞清楚，是你和你的妹妹没有遵守我郡规定才引发的这件事。你们就算说自己不知道规定，但满街那些正经的女人是怎么穿衣服的你看不见吗？而且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来这干什么的？两个女人到密河，还不按规着装，意图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当那姑娘发现没人要看她小腿上的伤痕时，她将双手握成了拳头。“我和妹妹从鹿寻郡来，这里也是慕国啊，我们根本想不到慕国境内会有那样的规定，我们以为这里的女孩严密着装是出于防风沙什么的目的。我们当然知道密河镇有很多女人从事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我和妹妹是要去修仙的，只是路过这里啊！”

这番话引得哄堂大笑。源信义尤其愤怒地大声吼道：“你穿成这样去修仙，你以为你是谁家公主来巡查的吗？修仙是什么路，都是艰险的山道！你穿着这样一副养尊处优的装扮，把我们修行者当什么了，不要小看修行啊蠢女人！”

昂蒂尔塞已经习惯了这位同伴动辄激愤的表述，吵声在他的助推下开始起哄，令长不得不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周围安静下来后，令长对姑娘说：“你想想，这个事情是个意外，而不是故意的。大家都有错，我儿子错了我绝对不包庇，但你们没有按规着装是不是也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

准备修仙的姑娘在被动的环境下止不住流泪，但依然毫不退让：“他让我受伤，还害死了我妹妹，就是犯了个错？你要是令长的话，就应该要求按律审判，他杀人就应该偿命！”

“还要我偿命呢……”令长的儿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姑娘你可别乱说啊，你妹妹的死明明也是她先给了我一巴掌，这是个意外，我会补偿你的，但你不能要我的命吧，这对我根本就不公平。你们自己不按规着装，现在把错全都甩到我头上，这样合适吗？你妹妹的尸首还在我家院子里呢，这可是我主动让下人抬到那的，我会找几个人作个法帮你埋了。我都做到这地步了，你还说什么我让你受伤的话，我怎么让你受伤了？你说我踹了你一脚，可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有谁看见了吗？”

人们微笑摇头，以此表示对令长儿子的支持。

昂蒂尔塞无心再看闹剧，准备起身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先前走向围桌品尝果汁的男人端着杯子站了起来，接着那个青年男人走到令长的儿子身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拍了拍官家少爷的肩膀，然后说：“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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