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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 入村口（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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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拉最终被下葬于里芙镇的教堂墓园内，这是若干年后，她的遗体离哥哥最近的一次，然而她那隐忍怒火的哥哥正盘算着如何逃离乔内里雪山与埃利蒂德家族。

仍在石堡内时，艾息格咬牙听着师父将荒诞说尽，恨不得将师父踩在脚下。但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法师，冒然行动只是死路一条。他要带着索拉的愿望活在阳光之下，已厌恶这琼瑶满地的山内寒风，连日来的降雪越来越大，肩扛棺椁的奈德·布林深入雪壤，强迫他步行跟随，来到山下时已过去半天。这已算快了，如果不是准仙人一再催促，他们会像普通人那样在鹅毛大雪中行走一整天。

“你如果难受的想要逃走，”竖好石碑后，奈德·布林扭头看着他说，“可千万别这么想，你能去哪儿呢？你也不用难受，索拉现在只是离你更近了一些。你以后要来看望她也更方便，你可以当作我帮你把她的坟迁到附近，严格来说，你本该感谢我的付出。但我现在不跟你计较。”

“去你妈的。”艾息格脱口骂道。

“这恐怕不是你应该对师父说的话，我原谅你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奈德·布林一拍手抖落满身的白雪。他穿着质地柔软的黑色皮革大衣，沾湿之后反射着白色的雪光。大雪飘摇的里芙镇并没有浓厚的寒雾。“不要尝试往死路上走，痛苦又无趣。今后的日子长着呢，我知道你想修行做法师，梅瑟那边我会帮你劝的，但你现在不应再生二心。索拉已经下葬，之后有时间我也会来看她。现在，我带你去看看难得一见的景色，也许能帮你转换心情。”

难舒愤懑的艾息格垂下头缄默无言，他已如刀俎上的鱼肉，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走出墓园的师父回头催促，他也只能踩着雪地中的脚印跟去。

“听过‘长歌’这两个字么？”师父语调欢快地询问，可弟子依然一声不吭。于是师父叹了口气，“你就像个娘们，弯腰驼背又可悲，也许我应该找杰奎琳将她的束腰胸衣借来给你穿上，你或许能挺起胸膛。艾息格啊，你能像个男人一样么，别动不动就感伤。我停止衰老了，但我还是会死，我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你甚至还不如我，怎么有闲工夫去感伤呢？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不择手段去争取。譬如你想修仙，我会成全你，你还不高兴么？”

索拉能够复活的消息是埃利蒂德家族在艾息格心中仅剩的光源，现在光源又被人彻底断灭。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去他妈的法师。“要是还有一只手的话，”艾息格告诉师父，“我会不择手段的杀了你。”

奈德·布林放慢步子，无畏大笑。“你心知肚明不是么，不然以你的脾气早动手了。等今后你能成为法师，而且踏入了陵稷阁的大门之后再说这话吧。现在，你只能体会作为一个凡人的渺小和无奈。知道我为什么修行吗？就是因为我以前也体会过这一点。好了，艾息格，回答我的问题，你听过长歌这个名号么？”

艾息格吞恨开口，“没有。”

“天礼阁有个‘仙名’叫‘长歌’的女法师，“奈德回头看向不紧不慢的弟子，见他失去一只手却仿佛连身子都短了一截。”按照惯例，一会儿她将在莫夕奈的山巅高歌一曲，你会听见此生从未听过的美妙歌喉。更重要的是，这位被称为长歌的女法师可是洛神的至交。“

初来福克巴兹时，埃利蒂德家族的人就对山峰斜坡下的村庄产生过担忧，全因此地建立在雪崩的路径之上。后来村子里的人告诉他们，每隔一段时日，会有女法师出现在莫夕奈峰顶高歌引雪，通过人为触发的方式减少山巅积雪，防止真正的雪崩发生。今天是艾息格首次得知那位女法师的仙名，不过比起这件事，更令他惊讶的是奈德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长歌为洛神至交。所谓洛神，即缙霄恒远殿中的九位天神之一。在赤霄的十块石碑中，己字碑记载“洛”为河流汪洋之总称，巫阳古书据此解释，洛神是世间万水之主。

要在绝佳角度观赏位于山巅的女法师高歌引雪，必然要在福克巴兹村庄最南侧的入村口，只有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莫夕奈峰的整体，以及山脊线的顶点。据村民所说，届时立于山巅高歌的女法师将庞然如丘，站在山下的人甚至能看清她衣物上的纹饰与招展的披帛，那些纹饰往往会成为凡人女性争相仿制的绣纹。

艾息格与可恨的师父走到村口时，发现那里甚至搭起了木制的台子。

福克巴兹的村民面朝莫夕奈峰，纷纷坐在木制的台阶座椅上。他们整齐入座比肩继踵，如同参加节庆。座椅一共三层，底层是福克巴兹的年迈村长与全村男性，女性入座第二层，身形矮小的孩子们则坐在最高层。满座无虚席。艾息格斜眼一瞟，不少村民在巡逻时都已见过，而且十四个畚斗警卫也在其中。警卫注意到他与奈德后，不时投射来尖锐视线，令他不堪谛视，只能望向空无一物的山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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