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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 烤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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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剩下的食物只有厨师正在烤架上炙烤的雪山香猪。烤架在厨房入口的不远处。厨房的通风口在门梁上方，只是一个方孔，炊烟会绕着中央厨房外的廊道一直向外，飘进回廊最终在公共庭院里散开。架子上的香猪被去掉了内脏和骨头，用多种香料腌制之后穿过粗铁扦，置于焰苗之外四寸，通过转动烤架左侧挡板外的木手柄均匀受热烤制。以往艾尔瓦掌管厨房的时候，他们在吃的方面从未如此讲究。若不是成为准法师的奈德变得计较饮食，不再满足于没有滋味的烤土豆与肉菜汤，埃利蒂德家族也无法在最近大饱口福。不过钱倒是花了不少，自从福克巴兹的厨师进入石堡工作，仍然主管采购的艾尔瓦有了更多的抱怨，不过美食下肚后他又会暂时妥协。现在的厨房比艾尔瓦管理时也要像样的多，再没有汤水馊了的臭味，灶台上也不再布满难以去除的酱料痕迹。新厨师将一切都打理的很干净，甚至连堆叠在厨房入口的木酒桶都焕然一新，不同于艾尔瓦时期，木桶里自然灌满了美酒。

连恩喝令厨师为他切一份烤肉。从早晨到现在，这只香猪已经这么低温烤了近七个时辰，但厨师的回答依旧是尚不能用。猪肉的油脂沿着映射火光的金色猪皮流淌，一部分汇入绽开的白肉中沸腾跳动，一部分落入柴薪化为香气。

福克巴兹的厨师戴着头巾，颧骨上全是汗珠。连恩问他，“那你岂不是得烤到明天早晨去？”

“少爷，”厨师吸了吸鼻子，用刷油的刷子比划了一下，“如果你实在饿了就等我再刷一次油吧。对了，你想尝尝更美味的方式吗？我可以给你刷一层美酒，稍微熏烤后趁着酒香犹存给你切一部分尝尝，你肯定会爱上那样的味道。”

站在烤猪前的连恩低头看看被绑成柱状的香猪，滋啦滋啦；又回头看看身后静置的木酒桶。“酒香猪肉？听上去不错。”

“你肯定会满意的。”厨师扛着一桶酒回来，放稳后旋开桶盖。呛人的酒味扑鼻而来，仅仅是嗅到气味就让连恩感到烧心般不适。“这是慕邦白酒，”厨师告诉他，“这酒太上头，我不大会喝，不过拿来烧烤可是一绝。”

羊毛刷沾润白酒后在猪皮上一扫而过，浓烈酒香激散乱窜，钻入连恩鼻孔直冲大脑，让他感到一阵晕眩。眩晕消失后，留下的就只有香气。“快切一块。”他催促道。

“稍等…稍等。”福克巴兹的厨师为难地抬起手臂擦去额头的汗珠，显得焦急而害怕。想必是被瑞丝叮嘱过埃利蒂德家族的规矩。父亲将家里规矩全权交由冷漠的瑞丝姐姐设定，狂妄如连恩也惧怕和瑞丝交流，何况是眼前的厨师呢。瑞丝从不会大吼大叫，喜好平静的她在交代问题中却会习惯性的加入许多人身威胁与警告，那些警告耸人听闻，但每一个与她交谈的人总愿相信那些警告绝只不是说说而已。“请别着急啊，少爷，您一着急我也着急，可我……我肯定是要满足您的要求的，您看这样如何？刷子给您，您感受一下烧烤的乐趣，同时稍作等待。可以吗？”

“感受狗屁的乐趣。”连恩指着厨师的脑门破口大骂，“你他妈动作快点，饿急了我直接把你给烤了！”厨师听闻害怕，他自己却也莫名发愣。他正琢磨做一个冷静的人，不像瑞丝姐姐那样神经质，而是像艾息格哥哥一般富有理性。不过刚才的表现可不大好。“给我！”他夺过厨师手中的羊毛刷，将剩余的部分刷完。酒香飘拂诱人食欲。

厨师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双手抓起白色围裙，委屈地又吸了吸鼻子。“少爷，再一次就好，再一次……一会儿您将羊毛刷再蘸点酒，然后再刷一层——”

“你他妈刚才不是说就一层……”他忽然想到自己要做个冷静的人。哥哥这时候会怎么说呢，“你想好再回答，还得刷几次？”

“就一次！绝对就一次！刷完立刻就能吃了！”

艾息格哥哥，连恩在心里传话，你今天有口福了。皮肉上的酒香气已散去，“现在可以刷了吗？”

“可以可以，”厨师连连点头，“您蘸一下桶里的白酒，然后像刚才那样……”连恩便将羊毛刷连同手臂一齐浸入木桶，白酒甚至没过了他的手肘。厨师既心疼酒又怕他惹出乱子。被白酒滋润手臂的连恩仍俯着身子，刺鼻的酒味顺着手臂爬进他的鼻孔，他厌恶地撇头，耳边又是厨师的唠叨，闪烁的火光与热气熏烤着面颊，这使他莫名的烦躁。“少爷，”厨师还在说话，“不必那么深，轻轻的蘸一蘸就可以，刷一点儿蘸一点儿都没事，这酒会燃——”

于是他倏地将手抽离木桶。羊毛刷带出一条酒水游龙扑往燃烧的木炭，瞬间膨大的焰苗燎烧厨师的眉毛，厨师慌乱躲闪，不慎踢翻酒桶，火焰与酒水交融，灵动如活物般四下散开。

酒水分成多股细流，一股流往门前堆叠的酒桶处；一股浸湿连恩的皮靴，爬上鞋头被他一脚踩灭。被酒桶绊倒的厨师正在火焰中打滚，酒水沾湿他的衣物，明火包围他的身子，原本的蓝焰愈渐发黄，牢牢与他沾黏。连恩用脚踩的方式替他灭火，并准备着随时逃跑，尽管跺踩能让火焰短暂熄灭，但很快复燃。厨师不断发出恼怒又悲惨的嚎叫，不知是因火烧的缘故，还是因为跺踩带来的疼痛。他三番五次地想要起身，但都被固执的连恩踩回地面。连恩以为只要自己踩地足够快速与大力，火焰就会熄灭，所以他愈发使力，厨师便愈发吼叫。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意识到在做无用功的连恩首先想到的却是将铁扦上被烈焰包裹的香猪取下来带走，可惜猪肉比他想的更沉，所以扦子砸地，让火花与滚烫的皮肉四处乱飞。有四块落到厨师脸上烫的他哭喊嘶吼。即便如此，连恩也不打算放弃手中的扦子，柱状猪肉有一半拖地，他就拖着扦子伸手去拉拽刚扑灭围身火焰的厨师，准备逃离厨房。

此时，缓缓爬到酒桶堆放处的火焰终于烧穿最底层的木桶，从而点亮了整个厨房，热浪将连恩掀翻在地，他甚至以为自己的脸皮正在融化。厨房火光乍亮，厨师哀嚎不停。他从地上爬起来感叹还好没炸，不料刚刚坐好，堆放整齐的木酒桶便轰然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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