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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青鸾（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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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秋当然知道仙人的力量难及。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仙人的交战无不伴随着惊天的气压与巨响，自不必说还有挥动武器卷起的大气波动与其他任何形式的可怖冲击。但决定拜师修仙时起，他就一心将入圣成仙当做黯淡人生中的光明目标，所以难能可贵的仙人打斗被他视做灯塔仔细观察，残忍乏味的斗场比试也只当是磨砺而欣然接受。他本以为自己能从中寻获与仙人的战斗规律，至少在被旋风逼退的前一秒，他还满怀信心地要尝试诸多伎俩。

与狄弗的接近，让他的伎俩与信心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甚至没能像上一次让罗津正视自己那样使敌人稍微地面露惊讶。他眼下只能在难以喘息的旋风中挣扎和愤怒，手中的环首刀仍在剧烈地抖动，不断地提醒他难以企及的遗憾是多么沉重。离心力想要夺走直刀，致使他的手腕向着无法忍受的方向扭转，即便骨骼仿佛传出骇人的咔嚓响动他也敢不撒手。因为恐惧告诉他，混乱的气流会让刀锋把自己割至遍体鳞伤。

不久之后旋风才终于停止，他的手腕完好无损。惧怕已让他无暇忆起灵体没有骨骼的事实，沉寂唤醒他的记忆之后，他才懊恼地握紧刀柄。他忽然想到，如果提醒自己不必顾忌的话，仙人又能对灵体做到什么程度呢？“你会魂飞魄散的。”东因伸手拦在他眼前。

傲慢的狄弗朝东因点了点头，“好好教教这小子。热血上涌时更要沉着，冷静地想想自己的见闻与学识，经历与资质，是平庸还是高贵，是个性鲜明还是平乏无趣，最重要的是能够造成的影响。思虑之后，应当知道自己狗屁不是了罢。那样就不会挣着抢着要表现了。何况，就算给你机会表现也只是成个笑柄。何必呢？”

东因对着他躬身作揖，“确是如此。只是他还有成长空间，并没有止步于此，与阁下还是有较大不同的。”此言说罢，狄弗手背向外，狠狠地给了东因一巴掌，凤属也始终紧盯着他。

“我倒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其他教训人的办法了。你怎么不禁夸呢！对人来说，果然还是扇耳光才能长点记性。这是教给你尊卑有别，以后要记着，除了在姿势上表现礼节之外，语气和说话的内容也得慎重考虑，不然免不了挨打！”

“明白。”东因颔首向后退去，同时轻拽洛秋一齐走到垂头不语的赵奉身侧。洛秋小声地问他，“你不是说投其所好能避免麻烦么，刚才那一句话不说不就没事了。”

东因摸摸脸颊，“即便挨打这话也想说。”

他们耳后传来愈发频繁和大力的脚步声，彷如要乘风而起。凤属刚摆好架势，狄弗亦凭空拔刀，女仙人与血池将军倏然而至，她们一个与狄弗撞击在一起，一个将凤属挑飞升空。洛秋在战斗重启的恶劣环境中后撤，偶然看见临空的凤属正被一道青光包裹，她与那团青光很快就被将军的长戟击落。落地后青光更加耀眼，凤属旋身起立，双手竟瞬间变作巨大羽翼。惊慌失措的她在笨拙地反复挥动双翼，一面试图纵身跳起来，却只是借着翅膀离地几尺，然后又快速摔落。

“噢，青色的，你是青鸾。”血池将军高高在上地瞧着她，“自木神接管帝江池后，那里似乎一直以来也只有一只凤属。我记得，那可不是青鸾啊。所以你到底从何而来？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你已死了。那你又因何而死？”

凤属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虚弱地摇了摇头。“我如今能承受的攻击似乎仅此而已，”她张望了一番，“毕竟是这样的地方，就连大王也不能改换本质。没有那个人的力量基础，我们总是这么脆弱不堪。罢了。无论如何我已带领他们突破深渊，踏上了这片土地……”

“帝江池的主人木神是支撑凤属现世的惟一存在，我起初以为你是个例外。现在看来又不是例外了。”将军说。

“随你怎么想罢。”凤属的双目终于与传说一致，但她已阖眸睡去。她宛如海滩边被浪潮拍打的沙雕，轰然崩塌后碎成一粒粒尘埃匿与尘下。她的坐骑狼首猛兽变作一道金光向她疾速扑去，一无所获后哀痛长鸣，最终自爆如烟火绽放，须臾散落。穷奇正高踞岸边，悠然伏身。

将军对着与女仙人交战并明显处于上风的狄弗喊道，“你的同伴死了，你还不束手就擒么？”

“她本该坚持到我们找到孟婆的。”狄弗朝女仙人的右臂摔出剑刃，被其兀自缠绕在手臂上如钢铁般坚硬的丝缎反弹回来。将军趁机出现在他身后，朝他的心脏刺出长戟，但被他腾空闪过。“我要让这些魇鬼兵卒们跨过奈何桥，不管那流转地下有什么嗜吃的怪物，总会遗漏不少的。他们将跌落人间为大王和我们铺路。”他用右手应对血池将军，左手招架女仙人。

“你是痴人说梦，”血池提醒他，“那些兵卒我只用抬抬枪就能把他们打倒。”

“他们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然后继续进攻。”狄弗疲惫地说，“这可是魇鬼，是大王梦境的产物。”血池将军升至更高空，想借用俯冲态势击落他。她打算让枪尖刺进他胸口的同时释出隔碍，把他围困于无法冲破的仙阵牢笼中。

然而将军刚做好准备，女仙人却忽然落回地面。“现在扯平了。”女仙人仰起头对狄弗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不必攻击我。但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依然还会回击。”狄弗早已意识到形势不妙，就在女仙人脱离纠缠之际，他顿时往另外两名同伴的方向飞去。眨眼之间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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