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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三师聚首（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小竹林，位于翠云山往西大约五里的一处小山坡中。这里不仅竹林茂密而且还有一条潺潺的小溪传流而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绕着本就不太陡峭的斜坡直通至坡下，又正逢春雨绵绵，一针新雨过后，整个竹林都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烟雾，恍如人间仙境，十分清闲幽静。

竹与梅、兰、菊合称为“四君子”，颇得历代文人墨客所爱。古人常以竹子象征人格，并还有“竹七德”的说法：竹身形挺直，宁折不弯；是曰正直。竹虽有竹节，却不止步；是曰奋进。竹外直中空，襟怀若谷；是曰虚怀。竹有花不开，素面朝天；是曰质朴。竹超然独立，顶天立地；是曰卓尔。竹虽曰卓尔，却不似松；是曰善群。竹载文传世，任劳任怨；是曰担当。

自魏晋以来，竹林更是成为了那些拥有大才且品德兼修的文豪们的光临之地。最出名莫过于以嵇康、向秀等人为代表的“竹林七贤”。他们七人都是玄学的集大成者，却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只常聚在山阳县的竹林之下，一同喝酒、纵歌，肆意酣畅，无拘无束，放浪于形骸之外，逍遥过活的故事，亦传为了一段君子爱自由，回归于自然寻找高风亮节的佳话。

子云坐在小竹林的一处凉亭前的一块大石头上静坐冥想，在他的身后凌柔雪则手拿着一把小蒲扇，面无表情地跪坐在一张草席之上，时不时扇着面前一个不算大的火炉，将一个圆形铜壶里的水煮沸。

此时微风轻轻地从竹林间吹拂而过，竹叶沙沙作响，似一曲妙音，游动于整个山间，使人心情愉悦。子云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悠然自得起来。毕竟自己在见到三位师傅之前需要先静一静心，虽然自己已经想好了如何与他们说明缘由，但是他也知道对于自己的去留问题，和他们肯定也还需要经历一番争论与思想斗争。他要尽量沉住气和保持住心态，因为就礼教而言，自己不能与他们争辩，更不能生气使性子。所能做的也只能是不厌其烦地与他们解释，自己非做这件事不可的原因。

坡下的鹅卵石小路上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子云的左耳微微一动，瞬间睁开双眼然后起身往前迎去。凌柔雪微微抬头一看，都还没见那个人的身影，他那洪亮有力的嗓音便已经传到了耳边。

“乾云呐，你在哪呢？快点出来，为师今日要跟你斗棋斗个三百回合...”凌虚道长还未见到子云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扯着嗓子喊。

凌柔雪定睛往那斜坡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八卦青衣，鹤顶龟背，凤目疏眉，头插竖簪，仙风道骨的老者满面春光地在徐徐清风中飘然地走上坡来。

“徒儿拜见师傅。”子云拱手向前迎道。

“哈哈，乾云，许久不见你瘦了，看来山下的伙食也不比我们灵清观好啊。走，还是跟为师回去吧。你可知道你不在观中的这两年没人陪我下棋都快闷死。”凌虚道长拉着子云的手便要往坡下走去。

“师傅您说笑了，你难道忘了今日是来品尝半竹紫香的吗？”子云微微笑道，心里早就知道这个老头子会一见面就把自己拉上山。

“哈哈，是为师太心急了。半竹紫香自去年与凌邈谷主在药王谷初次品尝过后，那甘甜的回味我至今仍难以忘怀啊。近日又难得品到，喝完再走！”凌虚道长说到半竹紫香茶时两眼放光，显然异常期待这茶的味道。

“那就先请师傅请上座。”子云伸手请凌虚道长往凉亭中去。

凉亭中事先早已摆放好了三张矮桌和四张锦垫，凌虚道长见到这么多的桌子和锦垫面露疑色，但他却也没想太多，随便找了最右边那一块垫子便坐了下来。当他神情悠然地等待着半竹紫香端到自己面前之时，却突然听见坡下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声音。

“师兄，师傅到了。”子雨一边拉着贾史的手，一边朝子云招手道。

凌虚和凌柔雪同时往坡前望去，只见一个是白发苍苍，体态稍瘦，白布衣，灰布鞋的老者拉着子雨一同上了坡。贾史作为襄阳一代鸿儒，身上自带着儒雅大方，一代贤者的气质。凌柔雪曾听父亲凌邈评价过贾史“当为襄阳才俊之师”，起初她还有所怀疑，但今日一见，一代大儒，果真气度不凡。

子云在跟贾史简单问候几句之后便让子雨带着他往凉亭里去。贾史和凌虚在凉亭中碰面，都相互吃了一惊。但是除了礼貌的相互点头示意之外，两人没说一句话。贾史便挑了最左边那一张锦垫坐了下来。他看见中间还放着的那一张锦垫再看了看凌虚道长，似乎也知道这一垫子是为谁而留的了。

凌柔雪在盆中过温水洗了洗几个紫砂茶具，忽然又见两个身穿袈裟的和尚走上了坡。左边的和尚相对年轻，但看着相貌却也是过了不惑的年纪。右边的那个和尚则已是极老，胡须双眉都已经发白，佝偻着身子需要别人搀扶。不过看着精神状态却还算不错，而且慈眉善目的样子一看便是个德高望重的高僧，在襄阳能有这个岁数而且还是和子云有莫大关联的高僧，除了普灵寺的慧德方丈之外，还能有谁？

慧德方丈在主持法正的搀扶下来到凉亭之中，和贾史以及凌虚稍微打了一下招呼后便坐在了二人中间的锦垫上。在这期间三人也不曾言语，都只是在静静地等着，这是他们三个第二次聚在一起，上一次的聚首也已经是三年前子云进襄岳书院拜贾史为师，慧德方丈和凌虚道长出席授业典礼的时候了。三年前他们一起聚首是因为子云，三年后再次聚首还是因为子云，对于这样一个弟子虽说都难以放手，不过他们似乎每次都会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凌柔雪用木勺舀出适量茶叶置于三个茶盅底部，再将沸水注入茶盅大约九分满，吸去茶沫，撇了初道，再泡些许时分，便盖上盖子端起木盘将三杯“半竹紫香”端到了凉亭之中。此时子云已经在三位师傅面前坐下，当他见到凌柔雪端茶进来之时，便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子雨帮忙。

子雨会意从旁走出来将凌柔雪手中的那三杯茶都拿起来放到了三位师傅的桌子上前后便急忙退到了法正的身旁。凌柔雪面无表情地端着木盘转身也转身走出了凉亭。

“子云，这位可是凌邈谷主的千金？柔雪姑娘？”贾史抬头看着走出去的凌柔雪问子云道。

“师傅说的不错，她便是凌谷主的千金，凌柔雪姑娘。”子云面带微笑说道。

“不过几载未见，这个黄毛丫头居然已经长这么大了？看这相貌还算是亭亭玉立，美人胚子一枚。不过也不知凌邈是怎么教女儿的？见到长辈居然不打声招呼扭头就走了，那么没礼貌！”凌虚道长看着凌柔雪已经走向远抱怨道。

“柔雪姑娘“冰雪医仙”的名号早在襄阳传遍了，道长莫非连这个都没听说过？”贾史言语里略带嗤笑道。

“先不管它什么冰雪医仙或者冻雪医仙的，我说的只是她的礼仪问题。向尊长问候这是为人最基本的事情。再说了，你们儒家平日里不是最在乎这些条条框框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就转性了？”凌虚道长看着贾史脸上露出一丝愠色。

“儒家最讲究礼仪与规矩是不错，但是你们道家不是也最讲究遵循自然天性吗？柔雪姑娘冷傲淡漠的性格从小便已经养成，是外力难以改变的，这不就符合了你们所说的“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了吗？”贾史却不受凌虚道长神情跟语气的影响，笑着反问道。

“你...”凌虚道长被贾史怼得不知如何往下接。

此刻的慧德方丈坐在中间闭着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双手拿着的那串佛珠，神态平静，似乎完全不理会他们二人的争吵。

“二位师傅，再不喝，这半竹紫香就要凉了。”子云圆场微微笑道。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苦笑了一下。虽然知道贾史师傅和凌虚道长每次见面都会相互看不惯地怼对方，但是还没说到正事之前可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吵起来，否则闹不好他们就会这样不欢而散了。

贾史和凌虚听到子云的这句话也都各自收敛了下神色，拿起面前桌上的茶杯。慧德方丈也在这时睁开双眼，双手捧起茶盅打开盖子，热茶蒸晕之下他那干瘪且满是褶皱的脸忽然更显得朱润了些。三位师傅都慢嗅了下茶香、吹了吹杯中的热茶，然后轻轻啜饮了一口。嘴中红舌略微一停，茶水顺着喉道咽入，顿时唇齿留甘，回味无穷。

三个师傅的脸上都露出了极其销魂的神色，他们微闭着双目，半晌无语，显然是都沉浸在这浓眉的茶香中尚不愿挣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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