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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吏（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唐代诗鬼李贺的这首耳熟能详的诗，说的就是书吏的生活。

汉代的班超投笔从戎之前，也是做书吏。他做腻了，把笔一扔，去万里之外的西域建功立业，最终成了“定远侯”，这个名号可以说是天朝古代历史上最响亮、传得最远的侯爵！

于是后人都讽刺书生，有清代李白之称的黄景仁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到了民国时期，著名的大学问家陈寅恪，看腻了民国的动乱，写诗讽刺书生毫无用处，说“杀人盈野复盈城，谁挽天河洗甲兵？而今举国皆沉醉，何处千秋翰墨林。”

现在单位里办公室写材料的苦逼狗们，大多为生计所迫，却只能自嘲自讽：少壮不努力，老大写材料；家里没矿藏，只能写材料；春眠不觉晓，醒来写材料；举头望明月，低头写材料；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写材料；垂死病中惊坐起，昨日材料没写完；人生自古谁无死，来生继续写材料！

以上这些，都是书吏生涯的真实写照。我们可怜的主人公陈牧野，穿越到西晋，成了一介书吏，每天两只眼睛一个窗，桌子堆满堆脚边，天天搞材料。这不，一天过去，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是杨柳岸晓风残月，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在心里骂了一声娘，收拾收拾东西，终于准备打卡下班。

陈牧野同学穿越的时候被各种志怪小说搞了一把，到了这堂皇富丽的西晋王朝后，脑袋里仍然充斥着各种志怪故事，但是各种书却在穿越过程中被打乱了，让他的脑袋里像是飘满了鹅毛大雪，却没有一块完整的冰。

他在这个朝代，有一个可怜的家庭，父亲瞎了一只眼睛，已经年过半百，只能在皇城郊外种菜为生，母亲是个没什么头脑的妇人，心肠比谁都好，但是处理事情却比谁都没思路，又喜欢占些小便宜，整天笑嘻嘻的，看着让人心疼。

好在他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已经有十岁了，能帮家里做一些事情。陈牧野穿越后也叫做陈牧野，不知道这个名字谁给他起的，问爹问妈，都说不知道。

妹妹陈朗夏说，曾经有一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只鹅的人，一天中午路过家门，爹招待了他一顿，他就给兄妹俩都改了名字。

男孩叫牧野，女孩叫朗夏，倒也别致，符合西晋这个诞生了“竹林七贤”的朝代品性。

既然家里无矿，生计又艰难，陈牧野的爹只好求一个在水司衙门里做官的外家亲戚，给陈牧野谋了一份书吏的职业。

陈牧野做的是国子监下属衙门里的一个小书吏，每天负责抄写文件，为上司拟定批文，起草相关案牍文书，薪水俸禄少得可怜。他爹老是叫他找个机会，去感谢一下水司衙门里的“三舅”，陈牧野嘴上答应，却从没去过。

刚刚穿越过来时，陈牧野心里是暗喜的。他想着哪怕是搞些古籍版本回去，自己也能引起轰动，甚至富可敌国。

但是现在却沮丧得很。不经历不知道，古代的等级制度有多么森严。

就说他现在所在的这个衙门吧，虽然小，好歹是国子监垂直管理。但是穿越已经快一年了，陈牧野连国子监的大门也没进去过。

不是他不想进去瞅瞅，而是根本不让进。有一次上司带着他去公办，走到门口，看大门的将手一拦，上司进去了，他却在外面干站着，尴尬无比。

国子监里有一个藏书阁，他一直想进去看看，如果他有武侠小说里的轻功，估计藏书阁里的典籍已经被他搬空了。

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他微薄的薪水不但没能改变家里的经济状况，随着妹妹的不断长大，开支越来越大了。

陈牧野每天辛苦工作，就是想让妹妹陈朗夏以后嫁个好人家。如果因为他的穿越，反而使她和家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窘迫，那么他穿越来是干嘛的呢？

陈朗夏非常乖巧，才十岁就学会了女红。她知道哥哥非常辛苦，于是用从各处搜集来的旧衣裳，拆掉了重新拼装上，给陈牧野缝了一件色彩斑斓的新衣服。

这样式非常别致。西晋是一个崇尚个性的年代，一些名士都追求新奇好玩。陈牧野将这件衣裳一穿出去，立刻引起了一些人的围观。他们得知这衣裳的来源后，都向陈牧野订购。

陈家因此倒是小康了一段时间。陈朗夏每天晚上做女红，小小年纪经常熬夜，原本秀丽的小脸变得有些蜡黄。

陈牧野非常生气，但怎么也劝她不住。好在名士们的时尚只是一阵风，刮过去之后，就没人再喜欢这种乞丐一般的烂衣裳了。

陈牧野不管，仍然是穿着，而且不舍得换。陈朗夏只好又给他做了几套。

晚上做女工辛苦想睡时，熬不住，陈朗夏就让哥哥给自己讲鬼怪故事。这个倒是难不住陈牧野，他肚子里的鬼怪故事何止车载斗量？简直就是一个巨型仓库！

陈朗夏年纪虽小，但鉴别能力很高。有大部分故事她都不太喜欢，只有一小部分是她喜欢的。比如关于人间书生张硕和贬谪下凡的仙女杜兰香的故事，陈牧野曾经给她背过两首唐朝人写的这个故事的诗，她都非常喜欢。

特别是李商隐那首里面有两句，“一春梦雨常飘瓦，尽日灵风不满旗”。

“要是我也会做诗就好了。”陈朗夏睁着眼睛，有些傻傻地说。她这个样子，让陈牧野瞬间就想起了《红楼梦》里的香菱。

可惜陈牧野并不怎么会写诗，当然谈不上亲自教她。于是只好时不时念一些给她听，陈朗夏最喜欢唐朝人的诗，于是陈牧野把自己记得的，写在一个小本子上，算是给她的《唐诗三百首》启蒙。

陈朗夏举一反三，让哥哥把自己喜欢的一些鬼怪故事，也写在一个小本子上，没事了她就拿出来翻翻看。陈牧野白天上班非常忙，晚上到家又要帮着做家务和农活，只能在衙门忙里偷闲，搜肠刮肚把自己认为小妹喜欢的故事写下来。

时间长了，也写了两三本。他这种状态，好像穿越之前的时代里，上班族为了挣外快写网文。但西晋这个时期，信息非常闭塞，你就是写了一本大神级作品，也没处发。于是他只能想想。

而且他还有个毛病，穿越来西晋后，只要动笔想写东西，脑袋就扎针一般地疼。虽然不至于像孙悟空被念紧箍咒，痛的满地打滚，但也委实不好受。

于是，他只好把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工作上，依然过着那种每天两只眼睛一个窗，桌子堆满堆脚边，天天搞材料的生活。

搞材料不用动脑子，毕竟“天下文章一大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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