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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峰还是看了,不论心中是怎么想的,想看到的是什么,他还是看了,但和无峰想象的场景并不同。
两个女人对坐在茶桌两侧,桌面上摆着茶壶和茶杯,一人一杯热茶,像是两个老朋友。两个人的神情都很平静,行为举止像是两个很有修养的人,对坐而谈,你一言我一语,并不着急。有时候一个人说完一句,对方会等很久才接一句,久到茶都凉了,所以其实两个人谁也没喝几口。
“我们的确是敌人,两个种族也的确是敌对种族,但人类种族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每一个种族都不简单,就算是最低等的甚至没有灵魂的种族也是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需不需要征服。”
“征服,智慧种族之间唯有合作共存才能更好的存在下去。一个靠霸道支撑的帝国,就算掌权者是宇宙中最高等的种族,也无法保证可以永远。”
“低等种族,尤其是人类这样的种族,被千百年的奴役之后就会变成奴隶。拜人类千百年的王朝历史教导,我想随便一个神族都可以延续那种统制,也可以保证人类根本不会生出多少反抗之心。因为神族不需要物质,不会像拥有更高地位的人类一样压榨统治之下的人类,我们只需要灵魂。”
红沉默,因为月姬说的很对,人类世界的发展和延续,就是建立在对普通人的压榨和剥削上。
这种压榨和剥削轻了,普通人会生活的很平和、幸福,但人类世界的发展会因此变慢,普通人也会因此逐渐怠惰和迟钝;
若是压榨和剥削的重了,普通人会生活的很辛苦,甚至影响到整个人类种族的繁衍传承,但更重要的是会逐渐扭曲和激化普通人们的思想,或者叫做灵魂。
这是人类世界发展了无数万年总结出来的最基本经验或者叫做教训,但人类世界和平混乱的轮回从未停止过,王朝交替历史也从来没有在因为那个王朝的建立而停下。
许多人尝试着找到两种极端之间的平衡,有人接近并且试着保持过这种平衡,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因为人类的目光无法看到世间的一切,尤其在彻底相信从数据中可以看到一切之后;因为人类的思想从来是不同的,就算是同一个阵营的众多首脑;因为人类的寿命太短,随着大限将近,再伟大的人也会变得迟钝,在团结的团体,也会随之分化;因为人力有限,就算在强大的人也无法控制所有自己想要控制的人和事。
就算随着异能者出现,人类出现了众多力量、智力乃至寿命都远超常人的人,但人类依然没有能够到达他们想要的美好世界,甚至更加现实和混乱了。因为每一个人都有欲望,也因为人类世界的急速发展,人们的思想和灵魂已经扭曲,思想中现实和欲望已经被无限放大了。
所以拥有异能的人大多成为暴徒,一些成为魔鬼,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渴望美好的未来,对所有人都公平的美好未来世界。如果不是因为两位父神的存在,如果不是无潮被发现而且被制造成了三个超级智脑,如果不是皇族强大,如果不是帝国八大上将家族绝对效忠,帝国无法持续上千年,而且如今也已经有了分崩之势。
所以红险些被在一开始就说服,险些觉得神族统制整个人类,尽管是把人类当做牛羊对待,但也比人类统治人类会更好。因为在人类之中,统制阶层的人随着统制时日俞久,也会把人类当做奴隶、牛羊,乃至是蚍蜉、蝼蚁,天生贱命,一文不值。
所以最后蚍蜉撼树,大树倾倒,所以最后蝼蚁噬龙,白骨不存。
只是人类没有那样记仇,或者说是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痛楚,就算是父母一生都在经历的痛楚都无法让他们感同身受。但人类可以感受到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喜悦和满足,也可以更快的重新激发欲望,然后忘记那些本应该记得的教训。
所以人类才会有一代又一代的王朝出现,重复着之前的老故事。
但红不想讨论这些,这也不是重点,尽管这看想去有些像是认输。
“但帝国有两位父神,这个世界里也有许多你此刻无法触及的存在,他们在,反抗就一定会持续。据我所知,神族只有一位神皇,但如今的神皇已经被诅咒束缚住了。”
“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住神皇,精灵族有四个神,血族有许多神,霜雪神族有两位神,恶魔族有八位神,矮人族、兽人族、圣族...,还有许多我都不记得的种族,都有许多的神,不少也精通诅咒。但他们的诅咒并没有阻挡神族的脚步,甚至没有困扰神皇多久。”
“但是之前的诅咒应该没有类似你的出现,应该也从没有像这次这样久,而且还会更久。因为你想继续存在下去,可能还有更多的期望,对自己的未来的期望。但不论你是否继续存在,你知道的,诅咒也会继续存在。其实我也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最会诅咒别人的种族,能让那样的神都感到困扰,无法摆脱。”
月姬沉默,眉眼低垂,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红说的都对。而且月姬也知道,就算是诅咒最终被破解了,自己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下去,一定会被消灭。所以想要继续存在,解除诅咒时必须的,月姬也一定要在此之后离开神族,寻找一个新的落脚地。
但这一切需要人帮助,无峰和红正在做,但这还不够。因为红和无峰解除诅咒的时候,就是神族向帝国开战的时候,所以无峰和红不会尽快破解诅咒,反而会拖延。拖延,就是浪费时间,就是制造更多不确定的未来,月姬不喜欢,需要一个确定的可能。
“我不否认,因为这些显而易见。所以我不想再和你们继续玩谎言的游戏了,我们坦诚相见,重新谈一下条件。”
月姬先忍耐不住,红自然高兴,因为这样自己可以先提条件,有优先权,有优势,也有更多讨价还价的余地。尽管红不喜欢讨价还价,但无峰更不擅长,只能她来做:
“嗯,这很好,我也不喜欢身边跟着一个心思不定的神族,坐在这里也是为了和你重新谈条件。”
“说说的你条件,我以神族的尊严起誓,如果我答应,至死也不会反悔。”
“不要再耍手段,威胁他和我的安全,尽你的全力帮助我们在这个世界立足,帮助他成长。”
“但我要活着,也需要尽快解除我身上的诅咒。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等我和身上背负的诅咒刻进我的神魂之中,解除诅咒就会让我彻底消失。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让你们跟我一起消失,就算做不到,你们的秘密也无法再保守下去。”
“你当然会活着,这是两族的神的约定,还有解除你身上的诅咒。他不是一个喜欢诡诈的人,尽管他现在变了许多,不论是想法还是行为。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是那个深山中修行,与世无争,也无比讲道理以至有些愚蠢迂腐的修士。你应该有感觉。”
月姬沉默,陷入了思考,其实是陷入了回忆,无峰的经历在她的脑子里闪过,也在对比着无峰的变化。毫无疑问,原来的无峰是一个把正义和道理当做践行世事的唯一准则的蠢货,而现在的无峰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变得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
这对无峰是一件好事,对无峰的身边人或者说是无峰当做身边人的人有好处,对其他人没有。因为想要让现在的无峰认为一个人是自己的身边人太难,就算无峰说了,月姬是他的身边人,谁也无法保证这话几分真假。
因为这才是正常人的世界,人与人交往,已经很少在因为一个人保证了什么就相信什么。
“我要怎样相信你们?就算现在无峰保证,我也无法相信他。”
“怎么?你还要他向你许下一个天道誓言吗?你不适合在涉及到天道誓言,那不是玩具,对你有足够的威胁,你应该感觉到了。”
“正是因为无不能再被卷进什么天道誓言之中才会这样问。你是人类中最狡猾的那一类,无峰现在也算,我无法轻易信任。”
红莞尔一笑,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说道:“没错,就算你是一个人类我都无法轻易相信你,更何况你是一个神族,一个必将与人族为敌的种族中的皇族。”
两人之后沉默,似乎都在思考如何让对方信任自己,或者说是彼此信任。沉默许久,沉默继续,沉默依然,因为根本不可能有信任,谁先信任,真的信任,谁会第一个被算计,会是输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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