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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枕下玉（第2页）

“手酸么？练过剑，抬不起来么？”姜恒又问。

耿曙摇摇头，再看姜恒，今夜姜恒眼里始终带着笑意，耿曙则微微皱眉，似乎在判断他表情下意味。

“我娘一直是这样，”姜恒思来想去，终于把话说出了口，“你别见怪。”

耿曙没答话，目光中有点走神。姜恒又说“她也经常用鞭子抽我，但凡没读书……”

“你念一次，”耿曙突然说，“就会背了？”

“啊？”姜恒莫名其妙，点头道，“嗯，是啊，万章你读了吗？”

耿曙说“我不识字。”

姜恒震惊了“你不识字？”

姜恒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人不识字，问“怎么会不认字？认字不是……天生吗？”

“没有人教我。”耿曙干脆地答道，“认字不是天生。”

姜恒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正想说我教你吧，我教你认字，你教我学剑。手上换好药，耿曙却起身，说“走了。”

姜恒想追出去，耿曙却回身关上了他房门，将他挡在房里。姜恒习惯了这冷冷淡淡人情，母亲如此，卫婆也如此，耿曙这举动，反而让他见怪不怪，只得回房躺下，却也不在意耿曙态度。

这夜房外风声大作，姜恒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站在他榻畔，倏然睁开双眼。

“谁？”姜恒吓了一跳，发现竟是耿曙。

耿曙安静地站着，低头瞥向枕下露出一角玉玦。

姜恒说“你房里冷么？”说着朝榻里让了让，示意你上来睡？

耿曙光着脚，穿一身里衣，注视枕下玉玦。两人相对沉默片刻，耿曙忽然说“这是我爹给我。”

姜恒把玉玦从枕下摸出来，递给耿曙，说“我知道，我知道是你，正想编个穗子，再还你呢。”

耿曙又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别过头去，转身离开姜恒卧室。姜恒抓着玉玦，追了上去，耿曙说“算了，你留着罢。”

大风吹开房门，姜恒目视耿曙身影，被冷风一吹，彻底清醒了。

“哥。”姜恒突然喊了声。

耿曙明显地顿了一顿，蓦然回头，眼里带着震惊之意。姜恒欲再说时，耿曙已消失在廊后。

一夜狂风吹落满地梨花，墙角荼蘼开得繁华灿烂，这日姜恒在书房里，于芦纸上作文章。昭夫人将一本剑式直接扔在了耿曙面前，说“前三页，午后考校。”

昭夫人走后，前院中便剩下顶着日头练剑耿曙与咬着笔管作文章姜恒。

耿曙有点绝望地朝姜恒说“怎么办？”

“我读给你听，”姜恒忙道，“来，给我。”

姜恒诵读了几次，耿曙点头，去练剑了。姜恒写几行字，从案下枕缝里取出一个穗子，打几条丝绦，又看案几上芦纸，再抬头看院里耿曙，一心三用。

“我又忘了，再读一遍？”耿曙突然拿着剑谱，朝姜恒示意。姜恒被使唤了挺高兴，赶紧搁下笔，拿着编了一半穗子出来，说“肩沉如渊。就是沉下去不动意思。”

“知道了。”耿曙又打发他回去作文章，开始习剑。

“我教你认字吧？”姜恒想了想，后半句却没说出来，只因读过书教会他，待人之道，不应以恩相挟，也不应用来作交易，让耿曙教他练剑。

“我不能教你学剑。”耿曙今天破天荒地说了不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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