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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你就不懂了!&rdo;
他下面的一句话还未说出口,缇萦已忍不住反击:&ldo;开口&lso;你不懂&rso;,闭口&lso;你不懂&rso;!倘若你觉得我不配跟你说话,你就老实说好了,我看你啊,几个月不见,真是变了!&rdo;
朱文受了这一顿抢白,唯有发愣。愣了半天,轻轻说道:&ldo;我觉得你也变了!变得脾气好大。&rdo;
&ldo;都是叫你惹起来的。&rdo;缇萦紧接着又说:&ldo;譬如那晚上说了来不来,怕你是行犯禁,又是跳墙越户,叫官吏抓了你去当窃盗办,害得我哭了一夜。你自己说,该骂不该骂?&rdo;
&ldo;哭了一夜?&rdo;朱文把眼睁得极大,一脸惊喜交集的神情。
从他的眼神中,缇萦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泄漏了一个秘密‐‐对于朱文的那一份异于寻常的关切,她不仅是在卫媪、父亲和姊姊面前,一直很谨慎地把这份关切深藏不露,就是对她自己,她也不愿去多想这个埋在心底的秘密。但若想到,每每痴迷,而结果却总是自己为自己找出许多理由,否认对于朱文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存在。有时她也会很冷静地想到,这样的否认,无非自己骗自己。然而她又觉得不能不如此自骗,否则何以坚持终身不嫁,侍奉父亲的志愿?何以实现对父亲所作的&ldo;不理朱文&rdo;的诺言?又何以排遣恋念远人的愁怀?
于今&ldo;不理朱文&rdo;这个诺言是破碎了。但这个她责任不再,祸起不测,正要仰赖朱文照料,为了父亲的官司,她不能不跟他打交道,这一点她问心无愧,而且深信必能过得父亲的谅解。但逾此分际,就不能原谅自己了。
这一刻她的神智湛明。情思昏管整整一天,到此刻才算彻头彻尾想明白。只是白想了,心也碎了!
&ldo;缇萦!&rdo;朱文显出一种极少有的激动,&ldo;你怎不说话,不回答我?我若是知道那晚上你会这样,我一定……&rdo;
&ldo;不必再提了!&rdo;她对自己狠下心来,打断了他的话:&ldo;事情都已过去。我们只谈以后,谈爹爹的事。明天能让我去看爹爹吗?&rdo;
极容易回答的一句话,朱文却半晌无语,脸上的那种莫名的兴奋、感动和喜悦,慢慢地变了,变成疑虑、失望和伤心,那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的一双眸子,看来也呆滞无光了。
这些落在缇萦眼里,暗暗心惊。她没有想到看来健壮得似乎可以上山打虎、下海擒蚊的朱文,竟会出现这等软弱可怜的神情;更没有想到自己只略示无情,立刻就可以叫他丧魂落魄如此!这是令人难信的,但确确实实的证据摆在眼前,却又非信不可。这样反复转着念头,一层逼进一层,不知是感激是伤心,是骄傲还是怜惜?一时心潮激荡,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了。
而就在这些电光石火般闪现的杂乱意念中,有一个总算让她抓住了‐‐此行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救父。父亲尚在待罪,生死祸福,渺茫无凭,而自己却把大部分心思,放在私情上,岂不可惭而耻!
就这一念间,如酷热盛夏中当头落下的一阵暴雨,虽可惊,却可喜;把她所有的烦躁彷徨,一扫而空,知道如何来应付眼前的局面了。
&ldo;阿文!&rdo;她平静地问道:&ldo;我问你,你这趟回来,到底来干什么?&rdo;
&ldo;这还用问吗?而且我也早就告诉过你了。&rdo;
&ldo;是的,我记得。你是为了爹爹来的,是不是?&rdo;
&ldo;不完全是。为了师父,也为了‐‐&rdo;朱文抬眼凝视着她说,&ldo;你知道的。&rdo;
&ldo;我知道。&rdo;缇萦不自觉把头低了下去,但马上又抬了起来,用很沉着的声音说:&ldo;我知道你也是来践半年之约。可是在眼前,你、我,都是为了爹爹。若非如此,我们不会在此望山亭,深夜相见。可是这话?&rdo;
朱文不能不承认她的话对,点点头答了声:&ldo;嗯!&rdo;
&ldo;既如此,我们该把爹爹的一切,放在前面。&rdo;缇萦说到这里停住,坐直身子,静静地看着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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