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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来到了看楼,对老太太道:&ldo;老太太莫要担忧,我刚命蔷儿去问过,说那旦角儿只一时乏了,昏倒去,取水喷过,现已醒来,没有大碍了。&rdo;
老太太叹息道:&ldo;我瞧那戏班里年少孩子尽多,日间练功,又少些精细物调养,一时昏厥也是有的。你去叫人给她几两银子,那女孩儿身子太单薄,要补一补才是。&rdo;
&ldo;老太太放心,我这就吩咐人去。&rdo;公公说罢,就下了看楼。
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公公的背影远去,我的眼里不由得积了一层泪。这么半年以来,两人没再亲近,公公那心里还似当初一般想着我吗?两个身子已经久违,公公的心儿也冷了吗……台上那个上吊的杨妃在我脑子里久久不去,我忽地想起宝玉梦见的那幅画儿。今夜,戏台上的旦角儿是在这天香楼里演绎宝玉的那个梦吗?戏里的杨妃,台上的旦角儿,还有看楼里独自愁苦的我,不知不觉间竟三合为一。这茫茫人世里为情而死的女子,必有一个将是我吗?
我正拿绢子拭泪儿,瑞珠却在耳边轻道:&ldo;奶奶,老爷说等戏散后,却请在天香楼里候他一候。&rdo;
一听见这话,那满心弥漫的阴霾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我便问瑞珠道:&ldo;老爷还说了些什么?&rdo;
&ldo;旁的没说什么,只让奶奶不必担心。&rdo;瑞珠道。
&ldo;蔷大爷呢?&rdo;
&ldo;说蔷大爷这些日都要照管戏班杂事,很忙。戏一散,天香楼就不准旁人近前了。&rdo;
戏散之后,西府里的尽兴自回,我借故留了天香楼的耳房里等公公。门被轻轻推开时,公公那里轻唤可卿,我在黑暗中送得身子前去,两个人未及说些儿体己话,便融了在一处,任是五匹马似也拉不开了。苦等了半年的两团火熊熊燃烧,直要烧成灰烬方才罢休,似是连命也不想要了。等待半年的苦,被这短暂的半个时辰化成了弥漫的甜。此刻,若是有人藏在天香楼附近,定以为又是那女鬼光顾,于那幽怨处嘶叫……
两个人搂了一处,但有鼻息相闻,之后,公公附在我耳边轻道:&ldo;可卿,你我不该因这天香楼悲伤,我盖了它,原是教你欢喜,且不是想让你为它哭的。你看那杨玉环与李隆基,在仙界不是又配成恩爱夫妻了?这天香楼就是你的长生殿,即便今生无缘,来生我也要等着与你配成夫妻!来,咱也学那李隆基与杨玉环,在这天香楼里盟誓吧?&rdo;
我没有言语,只紧偎在他坚硬的胸前,听着那咚咚心跳,任泪儿长流。
公公拿腔道:&ldo;双星在上,我贾珍与秦可卿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共为夫妇,永不相离!&rdo;
我哽咽着接道:&ldo;有渝此盟,双星鉴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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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遗梦》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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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偎在公公怀里,只觉时辰不济,倏忽便是四更天。
我坐起身,公公的手水一样从我的腰间滑落,伸进枕下,摸出一只簪子,放进我手里。因在这天香楼里不敢点灯,暗里瞧不真切,只在手心里掂了,它要比一般的玉簪沉很多。
&ldo;可卿,今日是你二十一岁生日。前年,我带你去打围,去年,我为你起造了这天香楼,今年,我送你这支簪子,坠子上镶有两颗红宝石。你可别小看这支簪子,这天香楼也只怕不值呢!&rdo;
我弓着身子,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轻声道:&ldo;老爷又何必破费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虽说现在咱们宁府如日中天,老爷也不能忘了为日后打算。只要老爷心里有我,即便布衣荆钗,媳妇心里也是欢喜的。&rdo;
&ldo;可卿,我的好孩子,我是知道你想的做的,都是为府里好。你可知我心里怎么想的?就是把这宁府全给了你,也还觉得不够呢。&rdo;
&ldo;我的心,我的人,都是老爷的了,下回就不要这么破费了。&rdo;
&ldo;就听你的,可好?只是这楼里不敢点灯,我真想看看你戴上它有多好看!&rdo;
&ldo;那我明日请安就戴上它,第一个给老爷看!&rdo;
穿好衣裳,理好云鬓,又在公公怀里缠绵片时,我才轻悄悄走出耳房。照例是瑞珠在前面探路,先走到楼下。
忽听得一个粗声男人问道:&ldo;这不是奶奶房里瑞珠姑娘吗?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跑来这天香楼干什么?是不是跟哪个小厮私会呀!就不怕拿了你回老爷去?&rdo;
我唬得差一点儿没软在楼梯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来了。说话的人竟是焦大!我听出来了。看来是刚从哪里吃了酒回来,舌头大得话都说不清。
瑞珠咳嗽一声,说道:&ldo;方才看戏不小心丢了绢子在楼里,就来找找,我这就回去了!&rdo;
瑞珠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大,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回去了,她不能让焦大晓得我在天香楼里。
谁知焦大又道:&ldo;绢子丢了,怎么半夜三更来找?明天来找不迟。你也不点个灯,摸黑能找到的?哈哈哈……&rdo;
焦大的笑声如同黑夜里的猫头鹰在怪叫,我吓得折回楼上,推开耳房的门,扑到了公公怀里,筛糠不止。
公公安慰我道:&ldo;可卿莫怕,有我在,莫要怕……&rdo;
&ldo;老爷,这天香楼四周不都有人守着的?那焦大怎能近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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