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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家路上（第1页）

明详不知从哪里搞到一枚茶碗，去上头邻居家里讨了点茶叶泡水喝，他忙活了一上午，期间接了不知几通电话，个个都怒火冲天，尖利的声音震耳欲聋。

“当面聊啊？行行行，我过来找你们，”明详蹙眉黑脸，“我绕近路呗，你们着什么急呀？”

话刚落，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盖了茶碗火急火燎地走了。

蹲在一旁扯狗尾巴草的明敏忍不住挪了步子，这一趟虽说没了炽烈的太阳光，空气与温度都如在避暑地般舒适，但狡猾的蚊虫却无孔不入。

短袖遮不住两条白晃晃的手臂，上头葡萄似的红肿蚊子包让她备受折磨。

明慈也看的心疼，只是包里那小瓶装的驱蚊液都喷到底了也没有效果，她摇着孙婆婆给的大蒲扇，对一旁抓耳挠腮的明以说，“痒了沾点口水，别把它挠破了。”

明以照做，又铲了铲泥巴到菜圃里，“当时他们说那块地是外婆要求的，我们照办把人埋在那儿，现在又来说影响他们风水？这不明摆着不想让老人家得个清净么？”

用铲子疏通沟里的淤泥是个微型体力活，一条排水沟从屋后延伸到了院前，明以刚从屋背后的杂草丛里“杀”出来，热的他满头的大汗，连带板鞋和裤管上都是泥点。

“她老人家生前信这些东西，不然我们也不能够在这里干等着不去看她一眼，她忙忙碌碌一辈子了，我们这些儿孙总得听她一次话。”明慈拍死明敏后背的蚊子，“等满了一年，给她烧够钱，让她在那头不用操心，享享清福。”

明敏不了解有关生死的迷信，只是天然不喜欢一些蛮不讲理的亲戚，她又记起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住在靠近城中心的一处镇上，隔三差五便会有人来找老人借钱。

年龄小点的时候会看见老人提着扫帚赶人走，大点之后倒成了“有应必回”。

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像他们是来讨债一般，明明只会空手套白狼，连欠条都不愿打。但她腻烦的那些人都是老人的兄弟姊妹，她感受不到的那份血液深情，是老人珍视的宝贵所在。

哪怕他们像吸血虫，像只会闻铜臭的墙头草。

奶奶年轻的模样她没有见过，父亲与小姑口中那段艰难岁月她也没有机会风雨同舟，共同经历。

在老人倾尽所有搏来的安稳余生里，无法割舍的联系拖住她本该轻快的步伐，是以从此以后，一步一深重。

老宅外部是新贴的白砖，他们没人住在这里，但也舍不得它孤零零的毁败，明慈看着墙角碎掉的几块砖，忍不住叹气:

“这些个亲戚把我也搞糊涂了，来了这么多个电话，在耳朵边骂老大会儿就不准我们砌碑，”明慈拳心锤锤脑门，显然犯了难，“我们能一走了之，可那碑还在那儿，他们发了疯把碑砸了我们也不得而知。这事儿闹这么久，受苦的人还不是只有她老人家。”

“别管那么多了，碑一定得砌，师傅那边叫他们继续干着别停工，迁坟的事不答应。”明以想着点根烟，看了一眼身后蹲着的那位“蚊子的快乐老家”，还是算了，剥了颗薄荷糖含嘴里，“他们也不敢打坟包的主意，那一辈的人，最怕报应。”

明以干完了活儿将铲子放到屋子边的小草棚里，他模样狼狈，松下手表扔明敏怀里就开始挠痒痒，“舅去哪了？这么久也没回，这都两点半了，我们今天还能回么？”

“回，不回也没地住。”明详从家后面走到前头，带着一身的烟味。

忽然蹦出来的人吓了大伙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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