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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又是一年别离季（第1页）

考试结束的铃声从各个教室一同响起，惊起了树上栖枝的飞鸟。夏日的艳阳纵然炽热，也挡不住校门口黑压压的家长群。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道考的咋样？你说今年语文这么难英语会不会同样很难？”

“上天保佑哦，我了些天是提心吊胆的慌哦”

陆谦晃了晃被太阳晒得有些发昏的脑袋，小帅的脸庞现在的神色显得有些低落。

作为著名的“三大火炉”之一，在山城的艳阳下只需要走上几分钟，已经习惯了空调教室的头部就有种着火般的灼烫感，令人头昏脑胀。大部分出来的学生也因此低下了头，看着地面走路，分不清是为达到理想发挥的失落还是对夏日烈阳的妥协。陆谦看了看旁边的大理石台阶，心想上面应该可以煎鸡蛋了。

他走的不算快，校门口依然有大把的人。

没接到孩子的家长像是一尊尊望夫石不住的踮脚向里面张望，倘若看到自己的孩子正在来校门的路上就开始挥手，彷佛怕他们走丢了；接到孩子的家长则殷切的帮孩子接过书包或笔袋，小心翼翼地询问孩子关于试卷的难度与是否写完，还大多会假装不在意的问一句“没什么问题噻”，生怕引起自家小孩什么不好的情绪，但内心的焦虑就差写在了脸上。

夏日的高温完全无法阻挡这群内心忐忑的家长，人群的密集程度让人想起庙会的时候，汗水从学生和家长们的脸颊上淌落，但只有学生在抱怨天气，家长们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依然挤在一起翘首以盼。

陆谦走到了校门洒下的阴影处，这一段路就足以让人颇为的难受。眼前似乎有熟悉的光景掠过，他猛然抬头张望着四周。人潮中刚刚好像有个男人，他没看清，但内心已经波动了起来。

他无数次想象过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短袖，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在外面等着他，他看到男人后，男人也适时的看见他，微笑着向他挥手，眼里写满了骄傲，对他说生日快乐。

但是四周都没有那个人，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掠过的光影就如同水洗般的消散了，再找不到一丝痕迹，人潮熙熙攘攘，孤独沉默如沙。形形色色的人们从眼前走过，那个男人从未在他的眼睛里出现过。

真的会想他啊。陆谦自嘲般地笑了笑，拔腿往长坡下的公交车站走去，因为下坡步伐显得有些急促。

人潮的喧哗声伴着鸟儿被惊起的叫声中，独自一个的背影总带点孤意。但偏偏就是有人会被这种孤意所吸引，跑步的踏踏声从身后响起，陆谦被人叫住了。

“程婉啊，有什么事吗？”

叫住他的人是他班上的副班长，也是学生会的部长。因为有着在山城妹子中依然算上等的脸和一双南方人不多见的长腿，在学校里有着相当高的人气。

每当升旗仪式的时候，程婉都有将近一半的可能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或作为学生会汇报人站在主席台上，对着底下一大帮穿着英伦风校服的学生发表报告或演讲。黑白格的女士短裙搭配或加绒或纤薄的黑丝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每次她往前一站掌声总是要高过秃顶的教务处主任或故作严肃的老校长。

她本人倒是一个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学习很好工作组织能力也很强，从来不怯场。她在班上只担任副班长的原因全班的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却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吐槽，在高中这个还没太多攀比的地方，学霸配学霸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门当户对。

她不愿意和因为入学考试第一而担任临时班长的陆谦竞争班长之位，其他的同学连她的副班长都竞争不过，导致他们两人的位置硬生生延续了三年之久。

老师们对小女孩懵懂的喜欢的了解也不下于同学们，但他们从不担心早恋的问题，因为程婉从来不敢正面出击，在这方面的表现像是一个警惕的兔子。而男方表面上看是个绝对的木头，成绩很好很能争气的沉香木。

高考结束后，兔子叫住了沉香木，面对沉香木干巴巴的回问与投来的目光，兔子不自禁将眼神转向旁边的人流，故作轻松“没什么事，我就是问一下，就晚上那个聚餐，你应该，应该要来的吧。要不，一起去呗？”一句话说到最后，兔子小姐终于把注意力转回了沉香木身上，看着他的脸，眼里有隐藏的不算好的期待。她觉得自己有点急了，但不确定一下始终不放心。

“啊，那个”陆谦挠了挠头，保持着高中男生和女生说话时不直视对方的“优良传统”，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就被突然焦急起来的程婉打断了

“你是班长啊，你怎么能不去呢，班里好多人都想你去啊，你说是吧？你是有什么事吗？还是”

焦急起来的程婉更像只被夺走青菜的兔子了，陆谦懵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打断道“你等等！我要去，我群投票也投的要去！我是想说我先回趟家，晚点去和你们碰面。”

兔子一般的女孩陡然刹住，气氛之中似乎带上了点尴尬，彷佛是在太阳下站太久了，微微的血色泛上了面颊。

“那晚上见。”声音很低，带着女生特有的微微气音。

“好的，再见。”

陆谦看着程婉向黑色的家用轿车跑去，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程婉跑到车前，拉开门，却没立马坐上去，而是转过身来，对着陆谦的背影轻轻的摆手。车里的人发动了引擎，宾利欧陆发出浑厚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程婉坐在车上，透过淡黑的车窗玻璃观察看着这座火热的城市。车内空调吹送着冷气，伴随着前面两人关心的问话。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心思完全不在和自己父母聊天这件事上。她其实并不喜欢言听计从，只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听话，她就表现得听话，她一直是个很好的演员。

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像个乖乖女，成绩好能力强，说话四平八稳细声细气，会耐心地对待小孩子。但她私下里注册有微博小号，借着学生会工作的借口随身带着手机刷动漫和美剧，把自己观看的感受和推荐发在小号上，会对怼她的回复做出同样不算文明的回复，还喜欢在评论里开车，在b站上对喜欢角色的漫剪肆无忌惮的发着中二的弹幕，面对讨厌的人会私下里骂他们是傻逼。她在聊天时附和着亲戚们谈游戏的危害，心里却在想晚上再去抽个卡，希望能出ssr。

但现在她脑子里并不是ssr或者可爱的漫画角色，而是今晚的聚会。“程婉，”她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左手虚握，“一定，一定要说出来啊。”阳光从云层的间隙落下形成黄色的光柱，衬出高楼的阴影，窗外有白鹭飞过，映入她澄澈如海的栗色瞳孔。

另一边，陆谦回到了家，关上门，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老妈的工作并不轻松，这个点不可能在家里。他把书包里的文具一件件拿出来，整理好放进书桌上的木制小架子，这个一丝不苟的习惯他已经保持了好几年。

整理完毕后，他将书包放在书桌旁的箱子上，箱子里装着他日常用来锻炼的器材。再从抽屉里拿出白色的oppo手机，背后是黑色的手机壳，上面画着丑丑的大头鱼。

开机检查电量，确认电量充足后，他去洗了把脸，给自家老妈发了个微信报备，准备前往今晚聚会的地点，却在出门前被电视柜上的相片吸引住了。他盯着那照片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地开口“爸，我考完了。”

空气中有无声的情绪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酸涩，与屋外似火的骄阳格格不入。三年时光转瞬即逝，岁月从不等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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