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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们,老婆婆眯了眯眼睛,对程锋道:&ldo;公子好多年没来了。&rdo;
程锋没想到这对老夫妇还记得他,长揖行礼:&ldo;当年承蒙二位照顾。&rdo;
宋羊连忙跟着弯腰,偷偷拽程锋的衣袖,小声问:&ldo;他们是?&rdo;
&ldo;大约七年前,我在扬城时常常吃这家的面,二位老板瞧我年少,担心我吃不饱,给我的面总比给别的客人多一些。&rdo;程锋浅笑着解释道,随后又跟店家:&ldo;这是我夫郎。&rdo;
&ldo;公子成亲了?恭喜啊,老婆子今天赠你们一碗元宵,祝你们团团圆圆,百年好合。&rdo;
&ldo;谢谢老板娘!&rdo;宋羊甜甜一笑。
老婆婆年纪大了,最喜欢这样笑起来很有福气的孩子,&ldo;你们吃什么面?小夫郎第一次来,试试我们招牌的水面吧。&rdo;
这种小铺子是没有菜单的,宋羊问程锋:&ldo;你之前都吃什么?我跟你吃一样的。&rdo;
&ldo;店家,三份水面,两份酱牛肉,切成片。&rdo;程锋点菜,然后牵着宋羊坐下。宋羊想到方才程锋带他去逛市场时也熟门熟路,有些好奇,&ldo;你在扬城待了很长时间吗?&rdo;
七年前,正好是程锋离京后一年,他知道程锋五年前才定居大溪村,而从八年前事出、到定居大溪村这三年间的事,他几乎没有听程锋提过。
&ldo;不长,大概半个月。当时我一路逃到扬城,是想来找季悦。&rdo;
&ldo;季悦?扬城县令?&rdo;宋羊惊讶:&ldo;原来你认识他啊!&rdo;他之前还跟程锋吐槽扬城县令是敛财狂魔来着呢,说了一堆坏话,当时程锋也没说什么,不怪宋羊这么惊讶了。
&ldo;季悦是旼帝登基那一年的进士,入翰林院后,又调任工部,偶然与母亲相识于程府,在母亲成婚前,两人常有来往。&rdo;程锋道。
常有来往?是怎么个来往法?宋羊狠狠地惊住了。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宋羊紧张地四下望了望,好在他俩坐得近,说话声也很小,并没有人听到。
宋羊不知道该不该再听下去,这关乎程锋母亲的名声啊!程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表示没关系,&ldo;后来季悦和一富商女成亲,调离了京城,母亲也嫁给了关钿,他们是清白的。&rdo;
宋羊吁出一口气。
&ldo;当时我想回京,需要助力,便来到扬城,希望季悦能帮我一把。&rdo;程锋不自禁攥紧了拳头,手背上也暴起了青筋。
当时他走投无路,四面是敌,身边只有卓四季、卓夏和卓春,而卓春在追杀中替他挡了一刀,受了重伤,他们不得不停下逃跑的脚步,藏在扬城。他需要钱,需要药,也需要大夫,需要有人给他京城的情报和身份的遮掩,所以程锋犹豫再三,找上了季悦。且不说母亲和季悦是否真的有过一段情,单说如今两人各自成家、没有了交集,他贸然以母亲的名义上门求助,是对死去的母亲极不尊重。
但最屈辱的是,季悦拒绝了他。
宋羊把程锋的手翻过来,掰开他攥紧的拳头,想了想,托着程锋的手掌放在自己脸颊边,轻轻蹭了蹭。他没出声,但乌溜溜的眼睛仿佛在说:别难过。
程锋顺势捏了捏他的脸,平淡道:&ldo;他没有答应我。我说明来意后,他说他有贵客来访,让我在花厅等他稍许,你应该猜到了,他走了就没有再出来,他的侍从拿来一百两,说爱莫能助,聊表心意。我没要,直接走了。&rdo;
宋羊仿佛看到了少年拒绝后,发白的拳头和挺得僵直的背脊。
&ldo;那你们后来怎么办?卓春的伤是林大夫治好的吗?&rdo;
程锋摇头,想卖个关子,没想到宋羊直接扭头看向安静的卓夏:&ldo;你说。&rdo;
&ldo;……&rdo;卓夏记着卓四季说他得少说话,但卓四季又说一切听公子的,公子最大。于是卓夏老实道:&ldo;林大夫当时在京城嘞,卓春的药钱是我们和主子一起去码头卸货赚来的。&rdo;
宋羊又转回头,程锋冲他做了个有点可怜的表情,宋羊本来挺心疼的,忽然就被他逗笑了。
&ldo;面来咯‐‐&rdo;老婆婆端着食物上桌,她在后头就瞧见两个般配的背影挨在一起说笑,甜得元宵都不用放糖了,她笑着道:&ldo;你们感情真好呀,可要和和美美的,来,这是老婆子我拿手的元宵,每年只有这个时节才有呢,花生红枣馅的,一颗一个胖娃娃,多子多福笑哈哈。&rdo;
&ldo;谢谢店家。&rdo;宋羊一看,一碗八个,八个娃娃吗!他不行的!
再看招牌的水面,汤色清亮,碗里只有面和汤,什么配菜都没有,怪不得叫水面。
&ldo;尝尝。&rdo;程锋抽出筷子递给他。
宋羊尝第一口,眼睛就一亮,面条劲道,汤鲜味美,确实好吃!
但这一碗面,才十文钱,七年前或许更便宜一些。宋羊很难不心疼,那个时候的程锋一定很苦,所以只能吃最便宜的面,吃了好久,久到店家都记住了他。
咸香的酱牛肉也端了上来,薄厚均匀的肉片上能看到清晰的肉纹,边上一圈烤炙得发硬的表皮,令人食指大动。
但宋羊忽然想到,程锋自幼不被关钿喜爱,又被关钿派人追杀,他那时是否也怀疑了自己的身世?他去找季悦时,是否怀抱着无法言喻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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