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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 之纯真勇气与死神（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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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住江边，长江沱江交汇处，那时就像巨大的县城，现在据说发展的比以前好。以前是两江口，现在是长江经济带和丝绸一路经济带交叉地带，说的好像做了带路党发了家致了富一样，但据说地缘经济还真有这么回事。那个地方叫做泸州，如果不知道，那必然不喝酒，也不熟悉国学必考科目——酒文化。

泸州以前一直靠轮渡渡江，从大木船发展到巨大的车渡船，一直到80年代初才在城南（听着名字就知道历史必须悠久的一个城市）建起一座水泥长江大桥。说这个是因为，我就住在长江大桥下游约500米处的江边，和江水真的是朝夕相处。

——说以上这些个是想说，我和游泳真有不解之缘。

那时候，只要能跑能跳的小男生天热了自然就聚集起来到江边玩耍，再热了，脱光衣服跳下水就是了。真正游泳的没几个，就是在水里扑腾几下，弄湿了身体，借江水冰凉一下身体，就跑到沙滩上来裹一身沙子晒太阳玩沙子……江边基本是小大爷们的地盘，不带把的很少有来闲逛的。来了也不怕，我们往沙地或坐或躺，用手推一大堆沙子往身体上一盖，几秒钟就完成“任务”。“任务”没完成好也没啥，脸红的是不带把的，讪笑的是小伙伴，和自己反倒没啥关系一样。

虽然游泳是附带的，玩沙子是正经事，不过几件死的事情男孩子们必须要做。

玩木头，长江更上游密林里面砍伐的木头顺江水飘到下游，据说到了南京上海木材公司才打捞收拢，这个叫做：放排。……这时候，水性好的更年长的十几岁孩子就会勇敢的游出去，抓根木头押回岸边：通常是这样，木头安静的顺水而下，大男孩在水里游一个或大或小的弧线，最后终于在江水里和早就暗恋很久的木头姑娘靠在了一起，像城市中相隔十几公里最后必须遇上的恋人。

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来了，大男孩会尝试翻身趴到木头上，而木头是圆的，力量和重心一个没掌握好就会翻滚，人就给压在木头下面……这时候，沿江而下接应的小男生们就一阵哄笑……终于大男生在木头上趴稳了，就是胸脯肚子贴在木头上，双腿除了掌握好平衡还带一点方向舵的意思，而双手就腾出来，像乌龟王八蛋一样拼命划水，朝向岸边……到了岸边，剩下的工就是小男孩做的了，他们迎接英雄一样的迎接抓到木头的好汉，然后就在水中前面拽、后面推、中间抱，努力克服着江水的阻力而把木头运到通常玩耍的沙地江湾。大男孩一边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战利品，一边对小男孩们吆三喝四，努力模仿的是老电影里面打骂驱赶劳苦大众的——汉奸形象！

玩木头的工就此正式开始，最简单的是上船，就是在浅水区模仿大男孩趴上木头，这个是小男孩最努力做的练习，因为做好了这个，以后才有资格——当汉奸！然后是摇船，一边一个在木头上趴好了，然后开始比赛，看谁先把对方弄掉下去，这个通常都是木头很快翻转过来，但两人在木头下面一定还是抱紧了死都不放手……最后变成水下“换气”也就是憋气比赛。再就是站船，就是努力的站到木头上，只靠双脚来掌控平衡，人在木头上手忙脚乱的舞蹈着，小伙伴哈哈笑，最后站船的狼狈不堪扑倒在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那个笑声就越加敞亮。站船发展一下就是跳水，站木头上，往水里跳，只是这个是故意的，而不是被木头给掀翻。姿势自主选择，小男生跳落冰棍儿，就是脚朝下直接落到水里。捏鼻子不行，就算被水呛到眼泪鼻涕满脸也不行，因为那个会被小伙伴们嘲笑到想死！大男生跳燕子，借助木头下压的反弹力腾空起来，然后转体，头朝下，双腿在空中分开又并拢，像燕子飞行一般。这个跳的好，那是极其荣誉的一件事情，所以，大男孩基本都能跳的很好。

比起玩木头更惊险和刺激的是跳船。这个是泸州造船厂一带男孩子们独有的娱乐项目。因为玩耍的江滩离造船厂的船坞要不远，还要有造船厂大大小小领导们的孩子做内应……造船厂的船坞经常停泊要维修的巨大拖船，拖船正午时分一般空空荡荡，高跷的船头和比较低矮的船身，这就给跳船定了不同的难度，也给男孩子们循序渐进的学习和掌握跳船技巧创造了条件。夏天光秃秃的钢铁船板的温度有多高？没体验过的人是不清楚的，这样说吧，潮湿着光脚在上面跑动，你能听见身后脚印中间水迹蒸发的嗤嗤声，而你的光脚是必须一刻不停的跑动或者单双脚交换跳，否则就会有刺痛产生，甚至会烫出水泡，脚底板上面的水泡，那酸爽……不要问为啥我知道会这样，我不会告诉你我小时候那些糗事的。

跳船的挑战性就在这里，只要你一开始跑上通往船头的跳板，跳板通常也是很宽的钢板焊上螺纹钢制成，然后你就必须不停的奔跑，就好像你的人生路，一出娘胎你就只能和时间赛跑，目标很多，终极目标只有一个。你不停的跑，间或还要高高跳跃一下，增加赤裸的脚板腾空的时间，下意识的给脚板更多冷却的时间……这时候你已经全然没有任何办法回头了，因为第一，小伙伴的鄙夷眼神根本让人经受不住，第二，往回跑依然是灼热的钢板，然后还要面对灼热的沙滩……你终于跑到了船头，然后站在船头你突然发现，天啦！在下面看不高啊，站在这里看怎么就像悬崖！而且下面江水翻涌，江流受到船头的阻碍，就好像要赌一口气一般，更加卯足劲奔涌。而且因为水流与水流之间没协调好吧，就好像人与人之间因为沟通不畅，就爆发激烈的冲突一样，江水翻涌、回旋、激荡……而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也没有更多时间给你犹豫，你不断轮流用一只脚跳着，像一个踮脚跳的大蛤蟆，然后听见一大片嘲弄的欢笑声……眼睛一闭，你只好选择跳下去了，开始的很多很多很多次，你绝对都不够勇敢，都足够狼狈。

落水的过程奇异的漫长，在空中你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一直一直一直坠下去，但下一瞬间，你已经沉入了江水中。浑身冰凉舒爽，冒出头来，才发现，江水的那些翻涌、回旋、激荡在你的身边一两米的地方并不存在，这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于是你顺着水流，飞快游过身边高耸的船身，那又是一个奇异的体验，一个庞然大物压迫性的存在你不远的几米之处，而你需要尽快的远离……终于你回到了小伙伴中间，表情是啥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骄傲没有挂在脸上，但绝对写满你的心。

比起跳船，浪漫很多的是乘浪，乘浪改成踏浪那就浪漫到极致了，但是好遗憾，那时候只会喊：“来了来了，好了没有哈？克乘浪！”江中那时候还没有太多的大船，只有运煤船和客轮，运煤船一般就免了，遇上客轮那必须要“克乘浪！”。客轮巨大的身躯快速地过来，而我们已经在江水中央不远处踩着水严阵以待。有时候，船员会拿起船蒿

——一根很长的黄褐色竹子，前面一个巨大的深黑色枪尖，就像一把巨大的不带红缨的长矛，他们站在船头向我们挥舞船蒿，威胁我们离得更远一些……对于这个，我们是早有准备的，我们的武器是茄子。茄子摘下来还不能用，必须用手不停地揉捏，技术的好坏全在揉捏的轻重缓急上面，要一直揉捏直到茄子皮还完好，里面的茄子肉已经糜烂成糊——这个就是我们的武器。你想啊，化学武器对付冷兵器，哪有不打赢的道理……一刹那间，几根或者十几根化武茄子就朝客轮抛砸过去，茄子皮在甲板甚至旅客的身上崩裂开来，四周溅满茄子肉汁，引来一阵慌乱以后，必然是各种叫骂和许多不可描述的手势，这时候，我们会一头扎进水里，露一个光屁股在水面以示抗议……如果三十年前，不幸你路经泸州，收到过茄子大礼包，那我很抱歉，但别来找我赔你好看的的确良衬衫还是花连衣裙……这时候你理解我们为啥不找运煤船“克乘浪“了吧，化武对付又脏又黑的运煤船效果不明显，运煤船上又有太多的”黑色炮弹“，船员也没有”素质“，还颇具战斗民族的脾胃，我们总是顶不住，打不赢……

化武对抗冷兵器只是序曲，真正的狂欢在后面，客轮载着一片“欢声笑语”渐渐远离了，留下许多巨大的波浪。我们没有救生圈还是啥的，就单凭双脚踩水在水中跟随波浪起伏，即便这样，那种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托举又放下的时候是多令人兴奋和享受啊。可能我们都有太空人的基因，因为现在想起来，最享受的就是那种在浪花顶端突然被往下抛导致的失重的感觉。这个和人生就不能比了，能享受人生起起伏伏……非常人，远非常人。

那么，问题来了？在我生活的那许多年，以及今后的许多年，许多年，许多年，还没听说谁遭遇了什么，谁的子女遭遇了什么……为啥现在大城市的大中小学校三令五申不准私自野泳，但时不时还会传来又有某某学校某某些个孩子不幸遇难的消息呢？

见仁见智吧。我的答案是：小风小浪和大风大浪一样起起伏伏，人生也是一样，这一段那一段起起伏伏，唯有勇气和纯真能战胜一切，甚至死神……

只是答案太唯美和偏激，因为……为啥呢！且听下回分解！（此时脑补，惊堂木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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