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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阴谋干一件顶坏的事吉姆的下落下地狱就下地狱吧拉羊上船在一个农庄主家里他叫赛拉斯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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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多天我们只是顺着水往下游漂，再也不敢去河边的村镇了。现在家乡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经过的地方已经是南方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树，它们的枝上有很多铁兰，好像长着一副花白的长胡子。两个骗子觉得没有人会认出他们了，就又开始去村子里骗人。

第一次，他们做一回演说，劝人不要喝酒；但是挣到的钱太少了，还不够他俩喝酒。在另一个小镇里，他们办了一所学校，教人跳舞；但他俩还没有袋鼠跳得好看，刚跳了一下，就被大家撵出去了。还有一回，他们想表演一下朗诵，但刚朗诵了几句，听众们就骂了起来，他们又被赶走了。他们还试过传教，催眠术，帮别人看病，给别人算卦，但一直不幸运，没有赚到钱。最后，钱都快花完了，他们就躺在木排上，一声不吭，每次都躺好长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最后，他们不再躺在木排上了，他们在木棚里嘀嘀咕咕，每次都是两三个小时。我和吉姆有点害怕，觉得他们肯定在盘算要干一件顶坏顶坏的事儿。想来想去，认为他们要制造假钱，要不然就是想去偷东西。我们吓坏了，商量好再也不能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他们要是真这样干，我们就不管他们了，找个机会悄悄溜掉。一天早上，我们到了一个小镇的下游，这个小镇叫派克斯维尔，木排藏在离它大概有两里的地方。国王让我们全躲起来，他要去打听一下这儿有没有听说过“王室异兽”这件事。我心里想：“你肯定是去偷人家的东西，但等你偷回来了，你就找不到我、吉姆和木排了——那时你想发火也找不到地方。”他又交代说如果到了中午，他还没有回来，那就是没出什么错儿，我和公爵就也过去。

于是我们只有坐在木排上等。公爵时不时地骂我们一顿；我们做一点点事儿，他也要在鸡蛋里挑骨头。他很生气又很着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了中午，国王没有回来，我高兴极了，说不定我们这次会甩掉他们。我和公爵去小镇，过了好长一会儿，在一家很差的小酒馆的后房里，我们发现了国王。他酒气冲天，一些流氓们围着他取笑，他醉得没有一点儿力气，就不停地骂他们，恐吓他们。看到这种情形，公爵和国王吵了起来；他们吵得越来越厉害了，我沿着河边的大路一溜烟地跑了；我已经想好了，这次一定要甩掉他们。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木排上，快乐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喊着吉姆——

“吉姆，快点把木排放下来，我们甩掉他们了！”

没有人回答，木棚里也没有人走出来。我叫了一声——又叫了一声——接着又叫了一声，吉姆不见了！我跑来跑去，到处喊着吉姆；但是仍然没有人答应——老吉姆真的不见了。我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我只好一个人边走边想着怎么才能找到他。这时，一个小孩走了过来，我把吉姆的长相和衣着对他说了，问他没有看到，小孩说：

“我看见了。”

我问：“你在哪儿看到的？”

“在离这儿两里的下游，有一个赛拉斯·费尔普斯农庄，他们抓住了一个逃跑的黑奴，长相穿着和你说的差不多。你要找他吗？”

“不，我不找他。一两个小时前，我在树林里见到他，他要我躺下来，要不他就杀了我；我就一直躺了这么长时间，没敢乱动。”

“哦，他已经被逮住了，好像是从下游南方的一个地方逃跑的。”他说。

“真是太好了。”

“是啊。就像是走在路上拾到了钱，逮住他的人可以得到二百块大洋。”

“哎呀，我是第一个见到他的；要是能抓住他，钱就是我的了。他被什么人抓住了？”

“是一个外乡人——他是个老头儿；他说他还有事情，不能等，就把赏金让了，只要了四十块大洋。要是我，让我等七年我也愿意，那个老头真是个傻子！”

“要是我我也会等的。但是，那个老头只要这么多钱，可能赏金也不会太多吧。要不，会不会是他认错了人？”

“不会的。我亲眼看了悬赏的海报，上面说的和那个黑奴完全一样，还说他是从奥尔良下游的一个什么农场逃出来的。这没有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喂，能不能给我一点儿烟草？”

听说我没有带烟草，他就走了。我又来到了木排上，坐在木棚里想，但什么也想不出来，我想得头疼，可还是想不出来怎么做才能救吉姆。那两个坏蛋一点儿良心都没有，为了四十块大洋，就把吉姆卖掉了。亏我们一起走了这么远的路，还对他们这么好，一切都白搭了。

我想给汤姆·索亚写封信，让他告诉华珍小姐吉姆现在在哪里。这样吉姆就可以在自己的家乡当奴隶，他还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那比在这里当奴隶要好上一千倍。但仔细想想，这样做根本不行。第一，华珍小姐说不定会再次把吉姆给卖到河下游去，因为吉姆竟然不顾她的面子，从她的家里逃了出来，她会恨吉姆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吉姆要是回来了，大家都会知道哈克贝利·芬要帮一个黑奴得到自由；这样，我真的没有脸去见镇上的人了。一个人要是做了件不好的事情，他可不想受到报应，只要坏事没有暴露出来，就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想着想着，我的良心不安了，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坏人。我心里难过极了：这分明是上帝在警告我，他知道我做的坏事；他知道一个老太婆对我很好，但我却把她的一个黑奴给拐走了；他肯定是在警告我，告诉我做坏事要有界限，你要越过这个界限是绝对不行的。想着想着，我怕极了。我想尽各种办法证明自己是无罪的，我从小就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这样做责任不全在我；但是身体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上主日学校呢？主日学校肯定会教你怎么做的。任何人要是帮助黑奴逃跑，那他肯定得下地狱。”

我跪下了。我要祈祷，看看我还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孩子。但我却没有说任何祈祷的话。为什么呢？因为我欺骗不了上帝，也同样欺骗不了自己的良心。我根本就没有怀好意；我根本就不诚实；我根本是在说一套做一套。我嘴里说要做好事，但心里却想做很坏的坏事。我嘴里说要给黑奴的主人写信，对她说黑奴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我是在说假话——上帝也知道。我现在才明白，祈祷的时候是不能说假话的。我痛苦极了；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最后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不如先给华珍小姐写封信——接着再看能不能祈祷。哎呀，这样一想，我的痛苦全飞走了，我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于是我找到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坐下来开始写信：

华珍小姐：黑奴吉姆在派克斯维尔下游两里的一个地方，就在这儿，要是你给费尔普斯先生一笔钱他会把黑奴送回来的。哈克贝利·芬。

我知道我现在可以祈祷了，因为我心里很舒服，我第一次觉得上帝已经原谅了我做的所有坏事。但我没有立刻祈祷，我把信放下，心想幸亏我找到了这么一个好办法，要不我会下地狱的。想着想着，我想起了吉姆，我们在一起漂流、谈天、唱歌、说笑，有时在白天，有时在晚上，有时在月光下，有时在暴雨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的都是他的好处，我一点也想不起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轮到我守夜了，他却不把我叫起来，他要替我守夜——这样我才能睡个好觉；当我找到了他，无论是在沼泽地里，是在两族人开枪打架的地方，还是在我从大雾中回到了木排上，他是多么的开心！他一定要亲热地和我说一会儿话，要为我祝福，只要是对我有好处的事儿，他肯定会去做的。我想到他对我是多么多么的好。最后，我又想起了那一次我告诉抓黑奴的人木排上“我爹”得了天花，我救了吉姆，他对我十分感激，说我是他在世界上的最好的朋友，而且他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朋友。想到这，我突然看到了我写的那封信。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捏着这张纸，全身发抖，我心里很清楚，我必须选择下面该怎么办，并且将无法改变。我都快不能呼吸了，仔细想了一会儿，我对我自己说：

“下地狱就下地狱吧。”——我把这封信撕碎了。

我知道上帝是不会原谅我的想法的，同样他也不会原谅我说的话。但我已经决定了，我就不管它了，我不想做好事了。我不再想这些事情了，我天生就不会做好事，我一生下来就是要做坏事的，这没有办法。我觉得我应该再做一次坏事，我应该帮助吉姆重新逃出来。如果还有比这更坏的事，我也会去做的；既然决定了要做坏事，那干脆就什么事情都做好了。

我想了一个又一个方法，要把吉姆救出来。最后我决定用一个比较稳当的办法。我看好了路，记住了一个小岛在什么地方，小岛上树木很多，离河下游还有一段路。天快黑透了，我把木排藏在那个小岛下，就去睡觉。睡醒了，天还没有亮。我吃过早饭，把刚买的新衣服穿上，又打了一个包裹，里面随便塞了些衣服和一些小东西，就坐着小划子上了岸。我确定这里是费尔普斯农庄下游一点的一个地方，然后我把包裹藏在了树林里，又在小划子里装满了水，并且在里面放了一些小石头，它就沉了下去，这个地方离河岸上一个小蒸汽机锯木厂大概有四分之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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