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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四

阿妙醒来后，又哭了好一会儿。可是，大概也因为豁出去了，反而如释重负，她坐在被褥上，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市兵卫的问话。

&ldo;您说得没错，我正是马喰町那个松吉的媳妇阿妙。&rdo;

她说这句话肘，微微抬起眼帘望着市兵卫，之后再度低垂着眼睛。市兵卫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阿妙，她始终默不作声地听着，市兵卫说完，地声音微微颤抖地开始说：&ldo;三年前发生火灭时，我抱着长次‐味地逃命。&rdo;

她在胸前做出紧紧搂着孩子的动作。

&ldo;火星子就像下雨一样直往头上落，背部很热，也知道头发烧焦了。可是，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了。&rdo;

那晚的火焰，此刻仿佛就在她的眼底燃烧。火在烧，市兵卫似乎可以看见当时的光景。

&ldo;我一心只想着不能让长次受伤，不能让他烧伤。我用被子裹住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拼命往没有火的地方跑。我家那口子，说要拿些可以带走的东西。要我们母子先逃，这才分开。我拼命喊，他好像都没听到。&rdo;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来到大川旁，附近挤满了逃难的人。

&ldo;那时，我才打开被子将长次放下来。我本来想对他说已经没事了，阿妈在这里。可是打开‐看……那孩子……&rdo;

死了。她说。

&ldo;逃命时，我只管跑，把他抱得太紧了。那孩子没法呼吸，就这样死了。明明好不容易才从火灾里逃出来，那孩子的身上明明没有半点伤。&rdo;

她又说，那晚是怎样度过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ldo;因为我的不小心让长次死了，老实说，我根本没脸回家。我没脸面对我家那口子。可是我又很想回家，想回家想得要死。&rdo;

&ldo;所以你趁没有人的时候回到右兵卫大杂院?&rdo;

阿妙点头。原来大杂院邻居听到的不是鬼的哭声，而是活生生的阿妙的哭声。那是灵魂撕碎般的恸哭声。

&ldo;后来，我慢慢知道我家那口子已经不在大杂院。如果他还活着，在找到我和长次之前是绝不会离开的，所以我认为他已经死了。原来我们在那场火灾里死别了。大概是吸进了烟吧，要是没太痛苦地死去，那就好。&rdo;

市兵卫说好像就是这样。他虽不知详情，但就是想这么说。

&ldo;我好几次想寻死，但人真是不中用，下不了手。而且我又想，万一我死了，谁来为长次和我家那口子烧香祈冥福呢?我家那口子一定会责怪我让长次死掉，如果再让长次没人烧香的话，等我哪天死了，怎么有脸见他。虽然现在也没脸见他，但是到时候会更没脸见他。我不想那样。我又想，要死随时都可以死，可以等帮长次立了坟之后，也可以等存了钱，有能力把长次供在寺院之后。所幸，我有一技之长，就一个人的话，我可以养活自己。&rdo;

&ldo;你的长长，现在在哪里?&rdo;市兵卫问道。

阿妙微微笑着，那是做母亲的微笑。

&ldo;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在我住的大杂院房间底下。至今都没有被发现。&rdo;

阿妙轻咳了‐下，说想喝水。市兵卫倒了满满的一杯水给她。阿妙道过谢，一口气喝光，她接着说：&ldo;那孩子……您收容的那个孩子，不是我的。&rdo;

市兵卫轻轻地点头。

&ldo;大概是一时鬼迷心窍。&rdo;阿妙窃窃私语般地说，&ldo;可是，我按捺不住。&rdo;

火灾之后，她最初在明石町的大杂院落脚，斜对面住了家临时工木匠夫妻。他们家孩子多，长次排行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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