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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天涯无人处,忧愁风雨念故人。可惜流年今不是,望断此生皆是梦!世间的相识相知皆是缘份,不唯其它。袁承天这一生孤苦伶仃无着,虽然世人多是看他不起,可是他从不沉落,只做自己;从来不在乎别人的嘲讽,再多伤害也无法撼动他坚强的心。因为在世间看过太多苦难,那种种不堪已折磨世人几近沉沦,可是他却坚强得异乎常人。没有爹爹的保护,没有娘亲呵护,只一个人在世间流浪!他不要别人惺惺作态,不要嗟来之食,因为他内心深处有颗高傲不屈的灵魂!世间再多的苦难亦不能打倒他!因为他是天煞孤星——苍穹中敢与紫微星座争光辉的那颗耀眼的明星!
可是自从与清心格格相识以来,便是难以分舍,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心心念念,不能忘怀;纵使清心格格嫁给多隆阿的儿子海查布,可是还是难已忘却,也许这一世的情缘偏偏困扰他一生。谁教两个人此生相识相知?可是清心格格却秀外慧中,怎堪与海查生相濡以沫?可是她之与袁承天袁大哥却相濡以沬,不若相忘于江湖!可是世上之人谁能做到,心有所鹜,情发之处!采薇见这位袁承天袁大哥总是忧愁多于快乐,绝少看到他欢喜的样子,仿佛总是悲天悯人,独不怜惜自己。他总是觉得世人悲苦,而不知自己更苦!
丘方绝忽然问采薇为什么和袁承天动手过招。采薇嘻嘻一笑,说道:“我觉得他白日间与高丽武士动手总是处处忍让,不肯使出本来武功,便心疑他不是好人,加之又说许多恭维的话,便不受用,心中有气,所以晚上睡不着,便跑来和他动手,试试倒底是何来路?”丘方绝笑道:“鬼灵丫头,自说自话,你这无来由的编派义父会信?”采薇道:“义父你总是这样向着外人,处处让采薇难堪,我以后不要与你说话了。”丘方绝道:“莫生气,义父只是说笑而已,你竟当真。”他转头问袁承天道:“袁兄弟你为何不早早现身,咱们也早些相见?”
袁承天道:“非是承天作怪,只是我到宁古塔,路上偶见斡罗斯的国人潜入宁古塔,行迹可疑,又听人言这斡罗斯人对这宁古塔虎视眈眈,欲侵略为己!我便投身兵丁,效力军营,查看兵营的防范!咱们虽然有时也恨这满洲人占了咱们天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就事论事也不能让他们异国的骑兵夺我国土,戮我百姓!所以我便在军营中潜伏起来,以助多隆将军,好杀敌人,让他们知道天朝上国的勇气,否则他们一直野心不小,要吞并清国领土。丘帮主,你说咱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丘方绝道:“好,说得好!这才是恩怨分明的好汉子。”采薇道:“你们都是大英雄,岂难道只有小女子不是?”丘方绝道:“你是女子中的英雄!”
袁承天话锋一转,说道:“丘帮主不知你何时回转中土?”丘方绝沉吟不语,因为在这宁古塔这些时日,他觉得民风淳朴,大有古人遗风不似中土中人,人人自私自利,不为他人着想,虽然夏季短暂,冬日漫长酷寒,可是大雪遮天掩日也是别有一番情趣,所以便觉得是世外桃源,不复有回中土之念;至于反清复明的心思也消逝殆尽,不复当年的义气风发,敢为人先!采薇见义父沉吟不语,便知他心中所想。袁了天见丘方绝面色变幻之间多有难色,知他对这极北极寒之地生起好感,对之中土那争名夺利的事情心生厌烦,只想在这宁古塔终老一生,不问俗务!天下兴亡似乎不萦于怀,心如止水,仿佛回到无欲无求的境地!世上纷扰尽由它去,我只作江湖一闲人,不问江湖中事!也许:插足红尘已是颠,更求平地上青天。新来有个生涯别,买断烟波不用钱。沽酒市,采菱船,醉听风雨拥蓑眠。三山老子真堪笑,见事迟来四十年!
袁承天见这丘方绝似乎无心于反清复明事业,也不多所相求。采薇姑娘见此间无事便与义父走出小院。长街石道斑驳,青苔绿荫,家家户户门前遍植蔷薇、玫瑰和那芍药,篱笆架上还有青豆和蕃瓜,绿绿的叶子和黄的花蕾让人想起秋日成熟的硕大的蕃瓜和豆角。不知何时人家木屋中窜出一只小黄,向着长街吠叫。长空一月,明郎郎照着这宁古塔大城。又从人家木屋中传出温习功课的声音,吚吚呀呀,似乎是诵读《毛诗》。袁承天心血来潮,想起这几个月种种情事,久久不能入眠,便推开木门来到长街。想到人家相夫教子,贤惠有德的女子在油灯下教子女温习功课,尽享天伦之乐,其乐也融融,不由得心头一酸,不自禁想起京城中的清心格格,只不知她此时可想起自己?她身旁有额驸海查布相伴,也许不孤单寂寞?寂寞的时候会想起我么?袁承天想到此处,心头巨痛,仿佛被人用大铁锥重重击打,好久好久都没有缓过气来!
来到宁古塔北门,一座府邸坐北向南,门前有两只丈八的石狮,气势狰狞,威严尽出,却是宁古塔将军府,是多隆将军办公处理军机事务之处。门前两杆大旗杆,上有黄龙旗,在夜风吹动下猎猎作响,展示天朝上国的无尽威严与武功!
袁承天转身踅进一间汉人开得小酒馆,还未打烊,一幅酒招子在夜中闪动,上面似乎写着是“明月居”。这似乎是大不敬,因为前朝是明,今朝是清,所以皇上最为忌讳“明”之一字,处处稽查凡是与明朝有关联的字和事物。这小酒馆都堂而皇之写着明月二字,难道不怕多隆寻个不是杀头么?袁承天便走进来,要了中土的汾酒,佐以蚕豆和豆皮,饮了几杯,便唤来店主人,问他难道不怕将军寻他个错,将之关进大牢?
店主人是个汉人,虽然久居宁古塔,可是故土的口音依旧改不了,操着山东口音道:“无妨,多隆将军不会这样,他从来对制下的百姓一视同仁,从来秉公执政,不会偏袒仼何一方,只是公平正义!”袁承天心想:这多隆将虽为满洲人,却处处体恤制下民众,实在不可多得,这也是宁古塔百姓之福祉!忽尔从一处木屋中传出二胡声,那忧愁的曲子却是《石头记》中的《枉凝眉》的曲子,让人听到不自禁也伤心起来。他正要寻声而去,忽然二胡声歇,声音由高转低,仿佛离人分别,婉转如意,凄声苦雨,道不尽人生离别相思苦,话不尽长天一鹤去无踪,两下分别无归期,巫山云雨都成梦,只是当时已惘然!
袁承天伫立长街,心事浩茫,说不尽愁苦,究竟是何愁苦却又无端说不上来。只有回转住所。晚间他不在军营住宿,只是白天习练才在军营。在军营中他见军兵多是懒散,敷衍了事,不是真正地训练,似乎只是为了应付多隆将军的视察。他心中便对那位鄂尔泰统领不以为然,因为他对兵士约束过于懈怠了,这也难怪几次与干罗斯的哥萨克的骑兵交手败多胜少,只因军纪不明,赏罚不明,以至军心涣散,军兵懒散,不以为事,有着得过且过的心思。他虽有心替代鄂尔泰,奈何多隆将军一直委以重任,自己只是个入军营寥寥几个月而已,怎么可以胜任?可是如果干罗斯国忽起偷袭,难免仓卒上阵,疲以应战,便有所不能,这也是历来兵家之大忌。袁承天这些时日对兵书多有研读,所以大有长进!他内心流淌着是先祖袁督师之天纵之英才,胸中志气直可盖宇宙的豪迈,世之无出其右!袁督师当年于明室存亡之秋时临危受命,以一文弱书生而率几十万明军扼守辽东打得满洲军人一败涂地,可说是不世英雄!可说有袁督师在,满洲人不能得志于中国;而袁督师亡,则满洲人得志于中国,可说明朝灭亡多取决于袁督师,便如南宋之于岳武穆也!袁承天似乎也有这样天赋,虽然他无实战,也无行军打仗的经历,可是有时人的睿智是与生俱来的,便如袁督师那般!
夜深沉,他回到住所,倒在床上酣酣而睡。这一日他实在心累,所以头一沾枕头便呼呼睡去!
明日杲杲,照得人眼晴睁不开。
将军府公堂,只见多隆将军危襟正坐,面上忧虑,看着堂下兵丁,好一会儿,他才郑重说道:“这几日本将军收到细作来报,说干罗斯国有异动,他们的哥萨克骑兵日夜操练,大有进犯之意。鄂尔泰你身为八旗护军营、前锋营及步军巡捕五营之最高长官,分掌本营事务,共佐本将军之一切军机事务,及一切操练兵丁项目,你对此有何高见?”鄂尔泰出身行伍,自然明白兵者军国之大事,不可不察也!怎敢轻言战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他非但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更不知敌方的虚实,如果不是多隆将军派细作深入敌国刺探消息,只怕他还蒙在鼓里,不知敌人动向和意图?
鄂尔泰见多隆将军问话,一时无从回答。多隆将军便不再问话,转头见那袁清——也便是袁承天,当然他此时自然不知道这袁清便是袁承天。但见他不惊不恐,不喜不嗔,很有气势,又想到他前日击败了高丽武士,便觉得他与众不同,仿佛有大将风度,今时见他这模样便道:“袁清你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袁承天见多隆将军问及自己,便不加思索道:“自古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是我军将士懈怠久了,不思进取,一旦敌人来犯,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鄂尔泰见他说话之中有诋毁军营士兵的意思,不由勃然大怒,戟指袁承天道:“你只是初入军营的兵士,怎知军中情形,便胆敢口出侮言,灭自己威风,长别人志气,真是岂有此理?”
多隆将军道:“鄂尔泰让这位袁兄弟把话说完,再作区处。”鄂尔泰见上司并不斥责对方,反而意甚嘉许,心头更是火起,只是此时是议论军情,对敌之策之时也不能再大声说话,否则多隆将军该当以军法处置。他素知这多隆将军为人正直,一向以国家利益为重,从不有私心,一心要守卫疆土,只是他用人不淑,只是他也无法,只因朝廷委派此人佐助自己守边军务,自己虽知这鄂尔泰实无真实本领,全仗朝中多铎王爷是他的哥哥,所以只有隐忍,否则以他刚正不阿要革去他的职务,以免误了军机,只是现下却不能。
袁承天上前一步说道:“虽然咱们军士训练懈怠,但是人人皆有守边卫土之责,更兼咱们以逸待劳,敌人偷袭必是远程奔袭,咱们便有五成胜算,再者天势、地利、人和咱们无一不缺,更加胜算!——虽然他们骑兵骁勇善战,岂难道咱们清国便是懦夫不成,只要勤加习练,不怕他们不来。将军你只要下道命令杀敌一人赏金1两,杀敌十人赏金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士,不怕不杀他们人人丢盔卸甲,个个奔逃性命,一败涂地。”多隆将军听他一番说话,心中着实赞叹这少年将士心思缜密,用兵对敌处处算中敌人要害,以敌人之不足弥补己方之弱势,可说机谋深远,比之自己当仁不让,看来英雄出在少年,诚不欺我!
鄂尔泰见多隆将军脸上显出赞赏之色,对自己弃若敝履。他心有不甘,可是此时也无能为力,只有听之任之,心想将来总有你的好看。从此他心中埋下怨恨,只待将来一有时机便行发难,让这多隆将军不得不就范。
多隆将军忽然道:“袁清既日起你佐助鄂统领一起操练军兵,以备不时之需。”鄂尔泰听多隆将军要袁清佐助自己共同操练士兵,心有不甘,可是他是上司,自己是属下,总然不能抗命,否则军法处置可不是儿戏。鄂尔泰心中虽不情愿,可是脸上却不显示,笑道:“本将尊从,多谢将军好意。”袁承天也施礼退下。
晚上他正在院中负手看天上的月,忽听有人唤他,只见是吴振尘的儿子吴新奇走来。他便问吴新奇何事?吴新奇脸带喜悦告诉袁承天爹爹吴振尘被多隆将军聘为幕僚,掌管军中书记信函及书札,可说是件喜事。因为这吴振尘本是学识渊博的人,在中土的文人骚客中很有名气,只因酒后无德,写了一道诗,被人举发说诗中之意有“反清复明”之嫌,更兼平昔口无遮拦说下思念前明的话,便被多铎王爷拿下勘问成忤逆反上,罪在不赦的罪名,发配宁古塔。可是多隆将军不以为嫌,知他名重中土,便不让他凿山开石,委他教孩童诗书,近来将军府中的幕僚因病去逝,便让他掌管。其实虽然宁古塔大城之中以满洲人为多,汉人只是少数,然而却和睦相处,并无成见。因为受到汉人诗书礼仪,仁义道德教化所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以至有上古遗风,处处透着文明教化;然尔北方敌国却伺机而动,要蚕食清国领土,以至于满汉同心一意抗击外辱,这也是历次敌人虽勇而不能侵犯国土之原因所在,军民同心,其利断金,兵之所往,无往不利!
吴新奇看着袁承天这位大哥哥,见他俊逸的脸上愁多笑少,也许幼年的经历让他忧患丛生,看什么都是悲哀,仿佛世间充满了苦难,虽然也有欢乐,可是那必竟是刹那间事,风尘吹动人的沧桑,你的样子在尘世之间仿佛一成不变,可是岁月依旧往前赶,驾驭不了时光,只有一个人在风尘中独叹命运的不公!
好一会儿,吴新奇用小手摇动袁承天的手臂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我见采薇大姐姐这二日也念念叨叨,似乎是说什么袁大哥……怎么不舍的的话来着?真是莫名其妙,你两个人神秘兮兮,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有一件你们却是相同的,那便是大哥哥你玉树临风,有种岳峙渊嵉的样子;而采薇大姐姐秀外慧中,冰清玉白真是一对璧人,让人好生羡煞!我想大哥哥或许有朝一日,你们鸿鸾天喜……”袁承天却道:“小孩子家不要胡说,——你又懂得什么?生死离别,忧患人间!你长大了,久经世事偏会明白这道理,现在我也不说于你听!”吴新奇道:“我也不小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不是的……”忽然有人走来,“新奇,天不早了,还不回去?”原来是吴振尘。袁承天过来见礼,口称“世叔”。吴振尘执手为礼,领着吴新奇回屋。吴新奇似乎还有话说,可是架不住爹爹的拽扯回到屋中。
袁承天也不以为怪,心想:他久历忧患,妻子离世,而今久困这宁古塔,是否会忆及故土的亲人,岁月的苦难已将人的心智磨成了平庸,不再有当年的壮志说天阔了!在这城中终老一生,似乎也无不可,人生于世,不过三万六千场,关关难过关关过,到后来枯骨白杨,当年歌舞场只作狐丘狼穴,怎堪回首?想起这种种不堪,不禁悲从中来,久久不可断绝!
日日一天天过去。丘方绝对回归故里只字不提。袁承天也不便强人所难。采薇姑娘每见他来便缠着他要学那“乾坤一指”。袁承天则好言安慰于她,告知他学这功夫要循序渐进,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时采薇便蹶起小嘴,很有些不高兴,以为袁大哥一味推辞,只是不想教自己。丘方绝知道武功之道,不可急于就成,否则重者走火入魔,轻者武功尽废,所以不可浮气躁,要一步一步来。他将这道理告诉采薇姑娘。采薇姑娘见义父如此说话,也便信了,不再怪罪袁大哥了。
这日丘方绝泛舟江上,但见江边岸上树木垂青,一丛丛玫瑰和芍药开得正妍,更有小鸟兽在奔走,抬头是江左山壁嶙峋奇怪,头顶苍穹白云多变,鱼儿在江水中自由游动,无拘无束,得其所哉!不思人间愁苦,不觉感叹道:“当年范蠡功成身退,携得美人西施泛舟五湖,何等的潇洒出尘,不为功名所累,后来辗转到了齐国,改作姓名叫做鸱夷子皮,率儿子与门徒在海边结庐而居,戮力垦耕作田,又复经商卖买,以至累至千万金钱。他又仗义疏财,结交天下英雄。齐王得知,拜为相国,以佐朝政,名显当世,荣于后世,可说此人是完人,我辈皆不如他!”袁承天见他神色愀然,似有忧愁。他想了想说道:“一个人如果能达到范蠡先生那样的地步也是好的!有绝色美人相伴,又复官至相国,声名显赫,夫复何求?——只是却有一事,丘帮主你要明白此一时,彼一时也。今日不同往时,咱们又何必去学那范蠡先生?天下生民多难,怎可以避世桃源,对天下兴亡不于过问,那实非在下所能?天降于人,必有所为!每个人的行为自然各各不同,咱们不必拘泥于去学古人。咱们要为自己理想和信念去争!丘帮主这些时日我见你留恋山水,忘情于己,似乎此生无意再回中土?”
丘方绝掬水饮了一口,哈哈笑道:“人生于世,多是愁苦!忘乎于山水之间,我已无念于家国!先前还踌躇满志,要反清复明,而今我才明白世事幻影,何必我辈执着,不如随它去吧!袁兄弟你如得回转中土将这封书信交给复明社的执事长老,让他依照信上所写行事,不得有违!”袁承天道:“丘帮主无意于家国,那也是无法可想。只是我怕复明社群龙无首,岂不就此一蹶不振,烟消云散?”丘方绝无动于衷,看着苍穹说道:“从此江湖再无丘方绝,只愿客死他乡,无复恢复中原之志。袁兄弟你天姿英伟,气量宏伟,大有先祖袁督师之英雄气慨,将来这反清复明的重担便交负于你了!丘某心灰意冷,对家国事业不复理想,也许在这宁古塔的时日才让我明白功名事业一场梦,人生苦苦相求一场空,参不透南国红豆相思泪,看不透虎兕大梦归,赤挑挑来去无牵挂!”袁承天见事不成,知这丘帮主心意已决,旁人决难说动,不觉言道:“踏足红尘已是错,此中离愁何人知?不是紫薇星座人,偏是怜悯天下人!”丘方绝听了呵呵笑道:“有志气,有作为,小兄弟将来你前程未可限量也!”袁承天道:“我也只不过凡人一个,只有丘帮主你英雄了得:,行为远迈前人,当年率弟子攻入禁城,箭射隆庆门,何等英雄了得,险险捉住皇帝,可说唐宋以来未有之事迹!以至嘉庆皇帝颜面尽失,不得已下‘罪己诏’以为开脱!”丘方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而今丘某万事皆不作想,只想这样与世无争过完余生!”
袁承天低头看着江水碧绿,映着红花绿柳,甚是心怡,不错——如果这样无争无欲在这极北苦寒之城度过余生也是惬意,可是他却不能,因为有人萦绕于胸怀,是清心格格抑或是赵碧儿?她们一样秀外慧中,冰清玉洁,不同凡尘同列,又如姑射仙人的一般姿容!如果你让袁承天任选其中一人,他一时真不知选谁为是!一个是同门师姊,一个是一见便倾心无已,欲罢不能,困挠其一生的清心格格,你让他如何抉择?
丘方绝忽然伸手一抄,拿住一条跃出水面的鱼儿,笑道:“鱼儿啊鱼儿,我若如你一般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那该多好?只可惜总然不能够,难道有时人还不如鱼儿自由不成?”袁承天笑道:“丘帮主何出此言?人生在世,久经忧患,方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可强求也!只是还有一件,丘帮主如果人人自求自保,不思天下安危,不思进取那么与草木何异?与禽兽何异?岂不碌碌无为,甚为可耻!丘帮主,小子见识学浅,我总以为人只要活着便要砥砺前行,决不可以懈怠!”丘方绝道:“话虽如此,可是丘某心已死了,只是现在更加笃定,不再过问世间俗务,让一切随风!”
忽然头顶有一只海东青飞过,只见它展动大翅,翱翔于苍穹之上,目之所极皆是万里江山。它忽然从高空冲下,掠低江水之面,双爪倏出,再行展翅高飞,已然抓了肥肥鱼儿,在碧蓝的天空中唳鸣,仿佛炫耀它的武功。丘方绝看到这一幕不无感慨道:“弱肉强食,生存之道!袁兄弟你宅心仁厚,悲天悯人固然是好,可是却要因人而异,否则将来要吃亏的,须知人心如鬼,最是可怖!”袁承天道:“人之初,性本善!有的恶性是后天恶劣环境所造成的,不是生来就是恶人。”丘方绝也不反驳,反手一桨,小船向前划行。平静江面又起涟漪,只见他张口唱道:“五湖烟波里,最是平生!想当年义气风发,英雄了得,直恃长剑笑问天,我辈可是英豪!事去廿年终成梦,不见幽谷佳人笑,只有山鬼哭啾啾!去往矣,皆是梦,弹指一间,百年一过客。想当年金戈铁马,平章事,直杀万人头!叹而今,白发已上头,空有扭抟乾坤志,何处付官家!行来塞北,张家口处,长城烽口,燕山大如雪,吹落轩辕台,离歌也有人吹散!不复当年冲天志,孤苦余生度残年,不与人争!”他语声苍凉,透着无尽的悲伤!也许人在少年之时皆是不知世事多忧患,得意放肆时光,只待中年方始明白世路艰难,仿佛世路万恶丛生要人死!袁承天明白这丘方绝虽为一方大豪,统率群雄与朝廷为敌,可是他内心依旧纠结于为救他而死去的无辜师妹!他本是性情中人,不会移情别恋,也许在他眼目之中师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别的女子纵然貌绝倾城在他眼中也轻贱如尘埃!为了思念师妹,他此生孤独寂寞,总是借酒浇愁,本来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自甘沉沦,可是他总是走不出当年的阴影,也许世间每个人皆是如此,总有一段恋情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不为人知,只有一个人默默承受!时间也不能冲淡,只会愈来愈更加思念,只可惜人世间的事情从来如此,一旦失去从来找不回,只有在回忆中想念!
袁承天在船尾默无言语,看这青山绿水,心想:世上之人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快乐的,便是拥有天下的皇帝也难以幸免,便如那少年天子嘉庆。一想到嘉庆便想到他对自己心意相通,可说肝胆相照是为好朋友,可是他们终究不可以相融,也许总有一日兵戎相见,不死不休。想到此处他便打住念头,不让自己想下去。他着实害怕他们成为敌人,任谁死了都是他所不愿所看到的场景。
忽然岸上有女子感道:“义父天晚了,你们还不回来?”原来是采薇姑娘喊他们回去吃饭。丘方绝笑道:“还是采薇这乖女儿对我亲。”他看了袁承天一眼,又道:“袁兄弟现下无事,咱们小酌几杯如何?”袁承天不置可否。
小院幽幽,种了许多花,还有几只仙鹤。原来近来采薇无事便去城外山野间捉了几只仙鹤来养,以打发时光。在席间丘方绝拿出汾酒,倒了满满一碗,递绐袁承天道:“袁兄弟你我义气相投,请满饮此杯。”丘方绝生性一向豪迈,不拘于小节,更厌恶文诌诌书生之态的人。这大约是他出身草莽,行为从不扭捏,直来直去,从不掩饰内心喜乐!忧患时便哭,喜乐时便笑,从来如此!
袁承天接过一饮而尽,说道:“丘帮主我此行只为搭救于你,不料你却乐不思蜀,是小子多此一举了!”采薇道:“袁大哥你难道不觉得此地民风淳朴,不似中土处处透着奸诈和市侩,所以我义父觉得回不回去也无关重要,所谓反清复明也许终究水中月,镜中花,终究不可求也!莫如在这宁古塔苦砺心志,忘却种种,岂不是好?又何必忘却红尘再踏红尘,自惹无谓的麻烦?”袁承天听采薇姑娘一席不无道理,人生于世忧患相随,坏人心志,苦人行止,谁也不可以做物我两忘,相忘于江湖!
丘方绝忽尔击节道:“采薇给义父唱曲歌儿,以消烦恼!”采薇道:“义父,采薇便胡乱唱首歌,袁大哥采薇唱的不好你们莫笑?”袁承天道:“怎么会。”他心想自己出身何尝高贵来着,一样出身寒微,为世所不容,仿佛野草无人关注,只有自生自灭,仿佛其在人间有无皆可!可是纵是微小也要努力前行,不为困难所折腰,也要在这短暂一生留下行迹,争一份光与荣耀!
采薇从屋中取出二胡,拔动弦子,音调悲怆,在空中响开,轻启朱唇,音如黄莺,婉转如意,歌道:“看楚山千里清秋,歌随人转心肠泪。望不到家乡路,苦衷肠!曾经年少壮志,言谈皆英豪。行到天涯无人处,与谁话平生!看尽繁华一场梦,不知终究是虎兕大梦归!望爹娘哭一把辛酸泪,荣华昨日事,今日荒丘冢!风起处,苍茫茫大地间,沉浮任谁去,不知今日人明日去,不知此生皆是泪,恨悠悠入地府,不见阎君见故人,欲问他乡还好么?偏被罗刹拽回,忽喇喇大厦倾,鬼兽惊乱走,梦惊回,却原来是颠倒梦,反认他乡为故乡!”袁承天听得禁不住泪水流下,心想:有人际遇岂不如此,想那明亡清兴之际,乱事之秋,朱明后裔遭遇多是不堪,袁督师之于明室有不世之功,奈何终究身死他乡,不能卫国戍边杀敌,空让满洲人得志于中国,真真千古之憾事。
月到中天洒光辉,大地仿佛白昼一般,草木清香,花香迷人眼,这繁华不过一瞬间,待到九月天时宁古塔又是一番天地,冰雪袭来,苦寒难熬,可是对丘方绝却不是苦难,是磨炼,磨炼人的心志和意志。在他眼中再无苦难和不幸之分别,这廿年中每到阴天,仿佛又听到师妹临殁前那话,是刻骨铭心,而今历历在目,怎不让人肝肠寸断,难已自己!
袁承天回到住所,耳边又想起采薇姑娘所唱那曲子,悲伤又在心头涌起,心想:岂难道穷若人一生都忧患之中努力挣扎,从来都没有快乐的时光?想想自己孩童的时侯可不是这样,从来没有人关心过,看着同龄人快乐的样子,他只恨爹爹和娘亲不能卫护自己,让他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人世间前行!穿着破烂,被人家看不起,被小伙伴嘲笑,他都可以忍,唯独不能让忍受别人对他的自尊心打击,记得有次一个大男孩依仗爹爹是镇上绅士便很以为功,欺侮别人。他和袁承天发生争斗,袁承天愤之所及,便抽出随身短剑刺入那男孩小腹,直入半寸如若再进寸许那男孩子非死不可,饶是如此,也是血流满地,骇得与他一起来助拳的小伙伴如鸟兽般散去。袁承天见状也骇得怔在当地,后来还是他的哭声惊醒他,便拔腿跑了。以至后来那士绅凶巴巴找上门,袁承天爹娘从来安分守己,便为儿子的鲁莽行为向人家道谦。看着爹娘那愁苦的样子,他想:岂难道好人一生受人欺侮,不得公平!世间的神明你为何保佑恶人长命百岁,好人却不得善终,你作的什么天?
也许人的一生都在忧患苦难中,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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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传,疯子出手,或生或死。她是杀手界第一的代号疯子,出手狠辣让人闻风丧胆她还是医学界泰斗,只有她不想救的人,没有她治不好的人。世事难料,她遭出生入死的搭档惨害,她只有拉着搭档自爆而死,她就是个疯子!一朝穿越,别人说她废柴,那就修炼到最高等级好了没有资源,那就丹药自己炼好了没关系,你说你会什么,我奉陪。疯子,不论到哪里,都要当那个世界的主宰。某男人屈居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尹舒枫...
作者唐唯恩的经典小说惊世医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服务本站更新及时无弹窗广告小说惊世医妃说好的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然后各奔东西的,请问,你这是干什么?聂韶音忍无可忍地推开眼前颜值逆天的男人。不料,传说中的病娇她根本就推不动,硬生生把她给压制在墙角本王所需尚未得到!聂韶音你还想要什么?君陌归你。不畏强权而死,穿越获新生,聂韶音决定这一次她要做那个强权!婆家让我做妾?休夫踹!娘家陷害压榨?掀桌撕!王侯将相找茬?手术刀一把银针一盒,战!很好,世界...
韩进感觉,自己一定是被狗系统坑了,莫名被带到异界也就罢了,竟让还没半点修炼的天赋,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既然天行宗不受自己,那我自己造一个宗门好了。叮,您的修仙系统已更新,自主创业系统正式上线。韩进???...
那几年我无意中走入放贷的行列,原只想挣几个零花用,没想到却陷入糜烂不堪的桃欲中...
顶尖金融精英的陈林,重生到了1994年,一个吃喝嫖赌的渣男身上。这一年,民营资本小荷才露尖角,后世如雷贯耳的商业巨头也尚未形成重活一世,命运让陈林一无所有,却给了他时代的机遇!他决定改变这一切,做家庭的好男人,做时代的弄潮儿!...
一代战神秦九州重归都市,为弥补遗憾,搅动风起云涌,以不败之资横行四方,诸天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