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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潘小园听完整个计划，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呵呵两声，小心翼翼地发表意见：&ldo;这个，此计确实甚妙。但不如，让奴家先去劝劝大郎，要是他自己愿意，就不用麻烦这么多啦。&rdo;

说完，赶紧起身告辞，说天晚了要回家，今日多谢王干娘款待‐‐茶果子也吃得差不多了，西门庆看她的眼神，和看到一堆钱一样亲切，让她浑身有点不自在。

王婆却自然而然地倚在二楼门口，笑得脸上褶子上下运动：&ldo;娘子，就这么走了？不再留一阵儿？&rdo;

潘小园脚步一停，大约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了。

王婆更是笑得人畜无害：&ldo;今日娘子和大官人成了好事，怎么着也得喝上两杯，庆贺庆贺，是不是？不如老身做东，请你们一杯薄酒如何？哎呀，家里没酒了，老身出去买，娘子先陪大官人少坐片刻，啊？&rdo;

说完，也不管潘小园答应不答应，朝西门庆一点头，立刻扭着腰，迈着小碎步跑出去了，把门从外面一关。

潘小园一怔，料到这老婆子大约会出这一招儿，可没料到她身手竟然如此迅捷，自己连挡都没工夫挡一下，莫不是之前演练过？

头顶上一暗，西门庆站了起来，把灯光挡住了。他的呼吸声咫尺可闻，嗓音低得颇有蛊惑人心的力道：&ldo;六娘子，来都来了，怎的不……多耽会儿再走？&rdo;

潘小园转过身，鼻尖对鼻尖，别过脸去，又让他霸道地扳了回来。

她心中剧跳，&ldo;可耽不得了，家里刚烧了壶水，火还开着呢，怕出事，呵呵呵。&rdo;

西门庆哪能看不出她是在装疯卖傻，耐心听她说完，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往她腰带上探。

&ldo;六娘子真是狠心人儿。你知道小人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放心，不会耽搁太久的……&rdo;

这下子玩得有点大。叫王干娘铁定没用，人家说不定还会给门上加一道锁；叫唤呢，让街上那些八卦大王们听到，一个个全都得出门来打卡上车。

西门庆见她又是踟蹰，又是有点抗拒，似乎是明白了。小娘子一直跟那个猥琐武大拴着过日子，怕是连这事儿正常该怎样都没概念吧，难怪没一点熟练的样儿。这么说来，似乎更应该等迎她过门之后，在金屋锦帐里好好的表现表现？眼下王婆这间小破卧室，被子上补丁乱扣，床单上漏洞集结，枕头上还有可疑的黄色水渍，应该是茶汤，不过谁知道呢……

这念头只是稍微闪了一闪，就让他抛到九霄云外了。这当口放手，他还姓西门吗？到口的肉，吃了再说，管他清炖还是红烧呢。

这么想着，嘻嘻一笑，正要说两句俏皮话儿，门外却有人喊上了，喊得还挺有礼貌。

&ldo;王婆婆，王婆婆，六姨在你这儿吗？&rdo;

屋里的西门庆、潘小园，还有外面的王婆同时一愣。

王婆听出来是谁，八百个没好气，急忙喊：&ldo;这儿没你的事，没看我收摊打烊了吗？快回去睡觉去！&rdo;

以王婆的战斗力，打发应伯爵一干小混混都不在话下，何况一个小丫头？见她还不知好歹地叫门，只得匆匆下楼，一面捋袖子，骂道：&ldo;黄毛丫头给我死远点，这儿不是你来的地……&rdo;

外面贞姐的声音却突然换了个腔调，急促地喊起来：&ldo;六姨六姨，快回去！咱家的水壶烧干啦，那火、火都烧到灶上了，妈呀呀，快回去救火！王婆婆，那火快烧到你家后院啦！&rdo;

紫石街八卦频出，当街叫杀人估计都没几个感兴趣的。唯一能把大伙迅速调动起来的，就是喊着火。

王婆蓦然听到&ldo;火快烧到你家后院&rdo;几个字，老脸一白，内心飞快地交战了一下，果断抄起脸盆朝水井跑，一边大喊：&ldo;来人哪，走水啦！……&rdo;

第37章县衙

潘小园理了理衣襟裙摆，慢条斯理地从王婆的房里走出来。西门庆再风流再大胆，也不敢冒险在烈火中双修涅槃，早就飞快地夺门而出，嘴上说着娘子快跟我跑，看娘子没有动身的意思，只好一马当先，一人先跑到了街上，观察了一阵子，见火势不像烧起来的样儿，又试探着往茶坊里踅。

这时候邻居们纷纷端着木盆木桶出来，西门庆不好让人认出来，平白生出流言，便觑个空儿，悄悄牵马走了。

潘小园从后门绕回家，一把搂住贞姐，狠狠亲了一口脸，心中充满荒诞感，嘻嘻嘻嘻笑得停不住。

灶上的水壶早就烧滚了，她吩咐贞姐别管。走之前已经吩咐小姑娘，将灶旁的柴糙木器之类都移得远远的，另外将家里能盛水的盆桶壶锅都盛满水，时刻准备着。

没想到小姑娘超额完成任务，那一声&ldo;火快烧到你家后院啦&rdo;简直是一锤定音。等邻居们飞速赶来，抄起旁边的水盆水桶一通龙王吐水，整个灶台上便只剩下一个烧穿了底儿的大黑壶。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埋怨着回去了。贞姐他爹还训了他闺女一句：&ldo;毛手毛脚的，干活都不勤快，小心人家再给你卖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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