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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宋乡长说了几句开白场，李济运开始讲话：&ldo;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出事，但事情既然出了，大家都要心平气和。事故正在调查，该怎么处理会依法办事。我们这里只谈赔偿。赔偿是矿主同你们之间的事，政府只起协调作用。我想谈一个原则，就是赔偿是有法可依的，矿主对遇难者家属要理解，遇难者家属也要克制。&rdo;

李济旺说：&ldo;今天不能谈赔偿，责任都还没有弄清楚。穿水是由贺飞龙矿引起的，他们违章采挖安全煤柱！&rdo;

李济旺这话一说，会议室立马叫骂连天。只说人是在你矿里死的，我们只问你要钱。我们是明道理的，不然要你兑命！命是钱买得回的？你怪贺飞龙，你问贺飞龙要钱，我们只问你要钱！

李济运站起来，喊了半天才把吵闹平息下去。他骂了李济旺：&ldo;李济旺！你会不会讲话？人家都是家里死了人的，你说这话不怕打？&rdo;他先这么骂几句，等于替大家出了气。然后又说：&ldo;你讲事故责任另有说法，你就要马上向事故调查组汇报。&rdo;

李济旺说：&ldo;他们把我关着，根本不听我讲。我向谁讲去？&rdo;

李济运的手机振动了，一看是朱芝的短信：情况不妙，他偏向贺。贺在场，不见李矿的人。

李济运回道：知道了。

又马上发短信给李济发：你马上赶到矿里来。

李济发回道：马上到了。

李济运回短信的时候，遇难者家属们同李济旺又吵起来了。李济运大喊一声，说：&ldo;李济旺，你少说几句行不行？我看你是欠打！我做个主，请你们双方各让一步。先不管责任如何，由李济旺矿上给每位遇难者家属五万块抚恤金，等事故调查清楚之后，再确定最终赔偿标准，最后补齐！到时候该谁出就谁出。&rdo;

遇难者家属嫌少，李济旺却不肯给。李济运就请大家稍等，他找李济旺单独谈几句。他把李济旺拉到隔壁办公室，关了门说：&ldo;旺坨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今天不是我在这里，你真要挨打！不管怎么说人家死了人。快过年了，你给每户先付五万，把事情平息下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从这里脱身，去向事故调查组说明情况。

不然你就不光是赔五万，你要赔五十万！&rdo;

李济旺听这么一说，只说依运哥的话。李济旺出来说愿意先付五万，有人就说，一条人命，五万块钱？我也把你打死了，给你老婆五万块钱。毛云生劝道：&ldo;你讲话也要凭良心，谁说只有五万块钱？明明说的是先预付！&rdo;

那人很恼火，指着毛云生骂娘。毛云生同老百姓吵架吵惯了的，软硬进退自有把握。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ldo;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身上长的那家伙老子也有！你也是娘生的，你不是猪屁眼里出来的！我告诉你，煤矿死人不稀奇，出了事有话好说。你愿意吵架，你吵就是了，我封着耳朵不听见！我很同意李主任的说法，这赔偿本来只是你们同矿主之间的事，我们出面协调完全是为你们好，完全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rdo;

毛云生这么一发火，吵闹声小些了，但仍安静不下来。周应龙笑眯眯地站起来说话，他的笑容同这气氛并没有不适合，大家似乎早忘记了死那么多人，谈来谈去只是钱。周应龙说：&ldo;快过年了，先拿五万块钱，把遇难者安葬好，安安心心过年。你们真要吵架打架呢？你们马上动手，我保证只在旁边看着。等你们打死人了，我们再来抓人。你们想想，这样对谁有好处？&rdo;

周应龙说话的时候，朱芝又发了短信来：李济发到了，那个人很不高兴。

他回道：知道了。

周应龙的笑容，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效果，再也没有人说话了。李济运这才说：&ldo;周局长和毛局长讲的，话粗理不粗。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不管出什么问题，我们政府是替群众着想的。你们想想，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出任何问题，最先到场的不是我们国家干部？不是我们公安干警？处理问题，还不是我们这些人？但最终把问题处理好，还是要靠群众支持。相互体谅，什么事都能处理好。&rdo;

吵吵闹闹，两个多小时，总算说好了。李济运望望那些脸色，没有几张是悲伤的。他们只是有些愤恨或不满，嫌预付的钱太少了。既然说定了，也就不再吵了。李济旺出了门，公安又要把他带走。李济运对周应龙说：&ldo;应龙兄，你发句话吧。他跑不了的，让他先去事故调查组那边汇报情况。&rdo;

事情暂时有个了结，李济运想去矿难现场。周应龙打算先回去了，他对这边警力已作了安排。毛云生也要赶回去，说是政府门口又有上访的。李济运往事故现场去，远远地望见二十几口棺材，不由得两眼湿润。棺材都敞着盖子，随时准备放尸体进去。

明阳仍在这里指挥，李济运向他汇报几句，说是遇难者家属基本稳住了。明阳说只打捞上八具尸体，还有十五人生死不明。&ldo;水根本抽不干，一条阴河打通了。幸好是冬季，要是春夏不知要死多少人。&rdo;明阳说。

李济运望望身后的棺材，放了尸体的也是敞开着，旁边没有哭号的亲人。他们必要等到赔偿金全部到手，才会把棺材抬回去。稍微处理不当，这些棺材就会摆到县政府门口去。李济运望望那些面目冷漠的群众，说：&ldo;我们刚才处理赔偿，把所有失踪人员都考虑进去了。不然局面平息不下来。&rdo;

明阳轻声说：&ldo;我们心里清楚，失踪的都没救了。听老百姓议论，说里头的人只怕早顺着阴河到东海龙王爷那里了。&rdo;

李济运明白明阳的意思，现在尽力抢救只是做个姿态，坚持到适当时候就会放弃搜救。抢救场面看上去紧张，都是做给老百姓和媒体看的。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可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李济运避着人，同明阳说：&ldo;明县长，听李济发说，事故责任并不是这个矿，而是相邻的矿。&rdo;

明阳说：&ldo;星明同志陪着事故调查组，我一直在这里。&rdo;

听明阳的意思，他不想管这事。李济运不说贺飞龙的名字，明阳也知道那个矿是谁的。宋乡长一直跟着的，明阳同李济运说话，他就自动站远些。李济运没接到电话，就不去事故调查组那边。相信李济发去了，会把话说清楚的。他去了反而不好，说话会很尴尬。

中饭时，宋乡长叫了盒饭来。李济运吃过中饭，仍没接到电话，就同明阳打个招呼，自己先回去了。他临走时嘱咐宋乡长，拜托他组织干部挨户上门，务必不让遇难者家属去县里上访。钱肯定是要赔的，只是时间迟早。

晚上十点多钟，李济运在家听到敲门声。开门见是朱芝，忙让了进来。&ldo;才回来，扯不清的皮！&rdo;朱芝说。

舒瑾忙倒了茶过来，说了句客气话：&ldo;朱部长真辛苦！&rdo;

朱芝道了谢，喝了口茶，说：&ldo;李济发同贺飞龙吵了起来，刘星明发脾气把两个人都骂了。可我感觉刘星明心里是偏向贺飞龙的。&rdo;

有些话李济运不想让舒瑾听见，怕她嘴巴不紧传了出去，就说：&ldo;朱部长我俩到里面去说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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