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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面院落偏北处厢房,安朋义喝完药,咳了数下,面色潮红,声音微哑:“剖……剖尸?死者身份确定了,是我二哥?”
杂役青年点着头,把药碗收回来:“没错,是个姑娘剖的,姓宋,那一手活儿简直了,听说刀子一下去,尸体肚子自己就打开了,心肝脾肺肾,哪儿是哪儿看的清清清楚楚楚!可惜我人瘦,挤不进去,看不着,那些围在前头的,全都吐了哈哈哈——换我肯定不会!”
安朋义略垂眉,声音微缓:“这么神?”
“可不是!这宋姑娘厉害着呢,看看胃里面臭烘烘的东西,就知道死者是谁,看看血肉模糊露着白骨乱糟糟的脸,就知道死者前后遭遇是两个人干的!这手本事,牛啊……”
安朋义眯眼:“两个人干的?”
“可不咋的?”青年说着话,伸手探了探安朋义额头:“嗯,已经接连五日不烧了。这位爷,您这风寒眼下是大好了,方才咳嗽纯属是呛的,这以后的药,我就不送了?”
安朋义从床头拿了一角碎银过来,微笑着递给小童:“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否则我定好不了这么快。”
“不用不用,”青年细心的把碎银收好,笑容大大,“也是您面善,性子好,要是换了您那两位兄长,我可不敢往前凑。”
……
寺内西北部,紧挨主持大殿,面积最大,风景最好的院子,刺史李光仪也在关注这场剖尸结果。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场验尸,这还是张顾慎对他的挑衅!
本朝吏制,照官阶,他是刺史,张顾慎是府尹,他大一阶,算是张顾慎上官,但府尹是一地主官,军政粮税,样样都管,是一把手,他这个刺史,看似官大,实则只有监管之权,也就是说,如果这地方官场没出什么大事,就没他什么事,只名头好听,出现错漏,案子,比如这次那位贵人之死——
才有他这个刺史发挥的大空间。
平日里,他想干点什么,那姓张的不是拦就是阻,委实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样大案一出来,他想要个功,那姓张的竟还敢同他抢!
是眼瞎了看不到前路,还是活够了想死!
越想越气,李光仪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阴鸷眸底泛起冷光:“那边还没完么!”
站在他身侧的年轻人赶紧回话:“刺史大人莫急,属下已着人盯着,但凡有结果,定会第一时间禀告!”
此人眉淡眼细,长着一只极为方正硕大的下巴,穿着官服,乃是一推官。
李光仪看了他一眼,因心情不那么美妙,声音里就带出了几分不满:“郭推官,我把事情交给你,你可别掉链子啊。”
郭推官眸色微闪:“大人放心,这个案子,我必竭心尽力,用不着别人插手!”
李光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郭推官小心措辞:“大人不必烦恼,张府尹会如此,定是没招了……”
“没招了也不能这么搅和啊!剖尸!还用女人!”李刺史眯着眼冷笑,“搞的天下皆知的,以为我不敢参他本子么!”
郭推官束手垂眉,唇角弧度勾着讽刺:“您放心,他也就能搞的人尽皆知了。女人?属下醉心刑名,本朝乃至历代卷宗翻阅研读至今,从未见过类似之事,女人剖尸,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噱头罢了。”
他走上前,亲手执壶,给李光仪续茶。
一盏热茶下肚,李光仪心情稍稍好些。
“姓张的想抢功,我懂,他是一地主官,可那温元思,是个通判,行监察之权,可越级给圣上递密折,本该跟我一拨,可每每我递了梯子,他就往一边躲,装作看不见……”李光仪摩娑着茶杯沿,冷笑,“这回倒好,干脆和姓张的搞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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