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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责天谴 第一部 第二十四章（第1页）

“人责天谴（..）”！

夜深人静，已经熄灯有一会儿了，这是王玉玲恢复记忆之后的第一个晚上。李桂敏依然让王玉玲和她住在同一张炕上。躺在两个大人中间的帅帅，已经熟睡。而两个大人各怀心事，都还无睡意。

李桂敏今天没再提刘美的事情，王玉玲也没再问，可此时此刻，王玉玲的心里却满满都是女儿那个可爱的小人儿的摸样，她的唇间似乎还隐隐约约感觉的到女儿那软绵绵的小脸蛋儿，她的唇间似乎还感觉的到女儿那暖暖体温。温润的呼吸……她后悔没多亲吻亲吻女儿，她怨恨命运怎么就忍心让她们骨肉分离——她想念着女儿黯然落泪。

王玉玲在乡下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女儿见到她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会扑过来用她柔软的小胳膊圈住她的脖子，用她柔软的小嘴巴蜻蜓点水的亲她一下，然后赖在她的怀里和刘帅抢妈妈的怀抱。还是羞答答的躲在一边不敢亲近她……她幻想过儿子和女儿在福利院会饿的面黄肌瘦，会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就是没有想到会突然夭折。她怀着他们坐牢，她挺着大肚子背着干果枝累的气喘吁吁，她挺着大肚子在小食堂里打杂累的腰酸背痛，在那么辛苦的日子两个孩子都坚强的活下来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她无法控制的又开始哭泣。

李桂敏自然知道王玉玲因何而哭，但是她不知道，也体会不到。一个母亲因为失去孩子的；那份如钝刀子穿心刺肺般的疼痛。那份生不如死的悲痛。她站着话腰不疼，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白天不知道夜里的黑。她极为平静的说：“玉玲别哭了，缘起缘落，缘浓缘淡，不是我们哪个人能够控制的。也许她注定和你就这么点儿缘分，别哭了——玉玲。你刚刚病好，医生说你不能太伤心。情绪也不能太波动。别哭了，别再哭出个好歹了。你哭坏了身体你的刘帅怎么办？”

第二天上午，李桂敏说亲兄弟明算账。她拿出一个包着塑料皮儿的账本，放到炕桌上，盘腿坐到炕桌旁，一手翻账本，一手噼噼啪啪扒拉着算盘珠子。说要和王玉玲把这一年多来，两个孩子的所有开支，以及王玉玲生病这段时间的开支都算一算。

算来算去，两个孩子一年多的生活费、管理费、看病费、还有王玉玲的房租费，还有王玉玲这段时间的吃喝拉撒睡和医药费，结果——王玉玲以前给的那五千钱所剩无几了。

王玉玲心里的压力很大，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工作赚钱。她和李桂敏商量，把刘帅继续寄养在李桂敏所在的福音堂福利院，生活费由她支付，王玉玲继续租住李桂敏的小凉房。李桂敏一一同意。

李桂敏旁敲侧击的说：“福利院有规定，寄养的孩子必须一次付一年的生活费，当初王玉玲之所以一次给了李桂敏五千块。也是因为李桂敏说福利院有规定，寄养的孩子必须一次付一年的生活费。她就老实巴交的给了五千块，这次她多了个心眼，只把父亲给她的一千块钱给了李桂敏。”

李桂敏有些不高兴说：“一年时间，一个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带管理，一千块钱哪能够。”

王玉玲急忙陪着笑脸说：“阿姨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就这点儿钱了，等我找上工作挣了钱就给你补上。你看行不行？实在不行我只能背着孩子去找工作了。”

其实王玉玲也想过背着孩子去找工作，而且想过为了这个孩子她终身不嫁，可是思来想去，又觉得那样太不现实了——谁会雇一个背着孩子的员工。

李桂敏思思谋谋的笑了笑说：“也只能这样了，不行我总不能把你给卖了吧，你就安心去找工作去挣钱吧。孩子在福利院的生活费、管理费，以及你的房租的费，你慢慢给我补吧。”接着又很关心的说：“玉玲，虽然你我不是什么亲属关系，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闺女一样看待。所以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在的话，我觉得以后还是让刘帅叫你干妈。你毕竟还这么年轻，以后，不结婚不嫁人是不可能的。你也没法和你的父母交代。”

王玉玲若有所思，默不作声。

李桂敏接着说：“其实只要你尽心尽力为他付出了，不管他叫你干妈还是亲妈。他都会感激你的养育之恩的。”

王玉玲十分感激的笑着说：“谢谢你——李阿姨，还是你想的周到。”

兜兜转转一个圈，又回到了起点，李桂敏又到福利院上班，刘帅又到福利院生活，王玉玲又住进了低矮破旧的小凉房，又开始四处找工作。

这场变故下来，真正的孤儿，被李桂敏指定的刘帅一步登天，天上掉馅饼，突然一个象亲妈的干妈，时不时的关心爱护，买新衣服，买好吃的，偶尔还领着逛街，逛公园，看猴子孔雀和大老虎。他可谓受益不浅，而且这个‘益’一直延伸了下去。

秋去冬来，王玉玲进城已经两个月了，可还没能找到工作，她心急如焚，当初刘立志给的三万元已经花去将近一万。

剩下的两万多，对今后的日子可谓杯水车薪。

夜深人静，王玉玲躺在并不暖和的被窝里，她突然想把刘帅送给刘立志去抚养，可这个念头刚刚蹦出。就被周亮那几个火辣辣的大嘴巴给压下去了。那几个嘴巴，扇在她脸上，疼在她心里，刻在她的骨子里。此时此刻再次回忆起周亮当初那双饿狼般凶巴巴的眼神，和从牙缝里挤出的咬牙切齿的威胁声，她不由恐惧的浑身一哆嗦。本能的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

她想自己并不是一个坏女人，也不想做个坏女人，可却成了一个坏女人，和一个有妇之夫的男人上了床，有了孩子。想到这儿她就开始怨恨自己，怨恨的一边把自己的腿上狠狠的扭了一下，一边咒骂自己，“活该被打！咋不打死你个贱货！”

她想到过回乡下种地去，可她不忍心把刘帅孤苦伶仃一个人留在城里。她自然也不能把他带到乡下去。

其实她几个月都找不到工作的真正原因，是她把找工作的圈子设的太小。她不敢深入市中心去，她怕刘立志的纠缠，她怕何梅的鄙视，她更怕和周亮的不期而遇。

真是夜里思路千万条，黎明起床路一条。想活下去就得行动，就得先干眼下的事儿。王玉玲今天打算再到果园旁去背柴。多储存一些柴，就可以多省一些煤炭钱。

一早她只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些热开水，就开始一趟又一趟的背柴，她给自己背了一上午的柴，下午又在李桂敏放引火柴的地方放了几捆柴。天黑的时候她已经累的筋疲力尽。

入夜以后，寒风卷着尘土，扯着轻物，嚣张的呼呼而来，又呜呜而去，风撞着门，敲着窗，戏弄着小屋的门窗，扯断小屋旁小柳树的枝条……天气突然变的十分恶劣。

天气恶劣，小屋里王玉玲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小火炉里的果枝轰隆隆……噼噼啪啪的燃着，小屋里却仍然很冷。王玉玲坐在火炉旁的矮凳子上。一边把手里的干果枝折成一段儿一段，然后扔进燃烧的炉火中。一边默默落泪。此时她的心里，烦乱、焦虑、怨恨、忧虑……情绪复杂。——自己怎么就轻而易举和一个一点儿底细都不知道的刘立志谈起了对象？而且不到半年就和他上了床。哎。她长叹一声，由不住感到心里孤单寂寞。也由不住想起和刘立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怎么品都不觉得他对自己的好是伪装出来的，可是他明明和别的女人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怎么就说没结婚？老手啊，都怪自己太嫩了。此时她目视炉里轰隆隆的火焰，突然想生活就像一只炉，每个人都在生活中历练着，而每个人都在历练中变化着……有些善良的心在历练中变得邪恶丑陋了，而有些邪恶丑陋的心在历练中变得善良了。有些人在历练中变得真诚了，有些人在历练中变得虚伪了，有些人在历练中变成了小人。有些人在历练中变成了君子……而有些人却在历练中变成了披着人皮的狼……人们穿着盔甲，带着面具，看不透，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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