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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来到洪江,自然是一堆事。不过,这个下午,他什么都没干,而是在皮匠街一间叫迎客居的小饭馆里听曲。
这间小饭馆确实小,正厅只有四张桌子,另外有两个单间。这也是洪江特色。一般小饭馆,在大厅里摆上几张桌子就好了。可洪江商人多,那些商人不太喜欢公共空间,即使是小饭馆,若是没有单间,生意就会差很多。胡不来在洪江,若是去大饭馆吃饭,自然不会有经济上的压力,就算是吃别人请,也不是问题。可他要做样子,摆姿态,坚决不吃请,也不去大餐厅。
就算在一些小饭馆,他也是吃一餐就换地方。他怕别人认出他,也怕那些小老板不收他的钱。吃饭是小钱,这种小便宜,他可不占。没想到这一吃,还真吃出一件事来。迎客居有一对唱曲的母女,那小女孩十五六岁,衣服穿得破烂,也谈不上漂亮,一张脸却是粉嫩粉嫩的,嗓子也好,只要一开口,便像放了蜜糖一般。胡不来第一次听女孩唱曲,心就动了。他把母女俩叫进单间,替自己唱了一曲。
胡不来盯着女孩问:&ldo;叫什么?&rdo;
&ldo;俺叫桃云。&rdo;女孩说。
胡不来又问:&ldo;多大了?&rdo;
&ldo;过了年就十六了。&rdo;桃云有问必答,十分伶巧。
原来,这母女俩是河南人,女孩姓曹,家里遭了水灾,父亲和弟弟被洪水冲走了,母女俩只好一路乞讨,来到洪江。因为桃云会唱曲,境况比别的乞丐略好,但也好不到哪里。
胡不来给了钱后问:&ldo;明天,你们还在这里吗?我明天再来。&rdo;
不仅仅是明天,一连三天,胡不来天天来这里吃饭,也次次都点她们唱曲,今天是第四个下午了。今天中午,他在这里吃饭,点的不再是一个人的量,而是三个人的。他把桃云母女叫过来一起吃,桃云母女一听,当即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胡不来连忙伸手去拉,抓住桃云的手时,他的心有些发抖。这双手可真是嫩啊。
吃过饭,开始听曲。胡不来这次是先给钱,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母亲面前。曹母连忙说:&ldo;这……这……这,我没钱找。&rdo;
胡不来说:&ldo;不用找。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从今天起,你们只给我唱。&rdo;
曹母一辈子还没见过银子,知道这些银子,够她们母女生活好几年,于是立即答应。
胡不来进一步试探:&ldo;我看你们整天走东家串西家,也不是个长远之计。如果你们同意,我可以先租一套房子,安顿你们母女住下来,以后就不要四处走动了。&rdo;
曹母自然明白胡不来的意思,可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弄明白。胡不来应该已经过了五十,曹母却只有三十多岁,她一时没有明白胡不来是对自己有意思,还是对女儿有意思。如果是对自己有意思,她是不会丝毫犹豫的。毕竟,自己这个境况,能有一个安身之地,就已经十分满足。如果是对女儿有意思,那就需要好好想一想。
胡不来见曹母犹豫,便说:&ldo;这事,你慢慢想,不急。先唱曲吧。&rdo;
曹母虽然没有完全搞明白胡不来的意思,桃云却明白,这老东西是想老牛吃嫩糙。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恐怕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局,可让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一辈子跟这样一个半老头儿,心里又是说不清的滋味。有了这些想法,唱曲的时候就走神,老唱错。
胡不来见多识广,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曲唱完,他说:&ldo;我还有点事,今天就到这里吧。&rdo;说过之后,立即离开。他这样做,是玩了点小手段的,他要让这对母女明白,如果不答应,今后他很可能不再听她们唱曲。
出来之后,胡不来向巡检司走,他要去落实募捐的事。才走没多远,迎面就碰上了马占山,马占山一把拉了他的手,道:&ldo;胡师爷,我正找你。&rdo;
&ldo;有事?&rdo;胡不来问。
&ldo;我儿子被汛把总署抓了。&rdo;马占山说,&ldo;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没头苍蝇一样。&rdo;
胡不来明白王顺清开始行动了,却不露声色:&ldo;这事你应该去找王大人啊。&rdo;
马占山说:&ldo;找过,可是我找遍了洪江城,也不知王大人忙什么去了。&rdo;
胡不来知道,王顺清一定是躲到花蝴蝶那里去了,却不说穿。&ldo;这件事,我只能碰到王大人的时候,帮你问问。&rdo;胡不来说,&ldo;你也知道,我是跟着古大人的,古大人属于政,而王大人属于军。王大人那边的事,古大人也插不上手。以我看,你还是快点摸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该花的钱,要花。&rdo;
花钱倒不是马占山担心的。他们马家,之所以能够在洪江立足,并且短短十几年间,就成为洪江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重要法宝,就是舍得花钱。社会是靠钱来润滑的,道路条条,没有钱,哪条道都走不通。
胡不来正好有事要找王顺清,和马占山告别之后,便向万花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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